老貓把自己和唐躍牢牢地鎖在了一起,然後率先下去,開啟了貨艙的底艙門。
開門的一瞬間唐躍就吃了一驚。
身在鷹號飛船艙內的時候感覺不到,但一開艙門他就體會到了風暴的威力……舷梯已經看不到了,它彷彿向下探入了一個巨大而漆黑的漩渦,被徹底吞沒。
暴風裹挾著沙塵呼嘯而過,唐躍心底開始打鼓了。
他真要下去麼?
這下去了肯定死路一條吧?
剛剛的滿腔豪情壯志在生死麵前完全不堪一擊,唐躍剛剛穿艙外服時滿腔的豪情,彷彿自己是那些硬漢電影中的主角,憑藉著強大的魄力力排眾議,衝破老貓這種膽小鼠輩的阻攔,毅然決然地推行計劃,最終取得了完美的成功。
電影劇本都是這麼寫的。
老貓打著強光手電往底下照,白色的光柱在沙暴中射程不足三米,三米以外就是一片漆黑了。
“我先下去,你跟在我身後。”
老貓的聲音從耳機中傳出來,語氣很平穩,聽上去絲毫不膽怯,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媽的,老貓不是宵小鼠輩麼?
為什麼現在看上去它才是男主角,而自己只是個炮灰路人甲?
老貓抓住舷梯,一點一點地往下爬,眼看著老貓消失在了沙暴中,唐躍深吸了一口氣,也硬著頭皮跟著下去了。
一離開貨艙,滿耳的呼嘯就灌了進來,狂風與沙礫刮擦著明光鎧的面罩,唐躍牢牢地抓住舷梯,左右張望。
沙塵暴中的黑暗與黑夜是不一樣的,晴朗的夜空可以說是一塊透明澄澈的水晶,但沙暴根本就是一團汙濁的漆黑濃墨。
明光鎧上的頭燈在這種情況下形同虛設,唐躍實際上與盲人無異。
頭燈的光柱照亮了氣流中的沙礫,唐躍所見之處盡是飛速掠過的光點,像是無邊無際的暴雪。
這是他第一次在每秒四十米的狂風中行動。
如果這裡是地球,這樣的大風都足夠把唐躍捲上天了。
“扶穩舷梯。”老貓提醒,“我們要開始下降了。”
唐躍低頭往下看了一眼,老貓就在他的腳下,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一米遠,但唐躍已經看不到老貓了,只能看到強光手電模糊的光柱在腳底下閃動。
舷梯動了起來,唐躍能感到自己在緩緩下降,逐漸離開登陸器。
兩秒鐘後頭頂上的貨艙就淹沒在了漆黑的風暴裡,唐躍往下張望,也看不到地面。
這讓他有種墜入深淵的感覺,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彷彿腳下是無底的深淵,而舷梯的下降沒有盡頭……往常上下時唐躍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人果然是眼睛一蒙上就容易胡思亂想,就算離地高度只有兩寸都能腦補成萬丈高空。
舷梯在微微地顫動,還有不知什麼地方發出的哐哐巨響,唐躍是真擔心登陸器被吹翻了。
一分鐘後,舷梯的下降停住了。
“到地面了。”老貓說,“我先下去,你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