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沉默,未免太過不敬。
“現在已經很好了。”
裴今歌唇角微翹,還以笑容,說道:“只是想到娘娘至今還在沉默,我有些擔心。”
白皇帝沒有再說什麼,步入未央宮。
皇位依舊在。
他坐在這個久違的位置上,看著變得不再熟悉的風景,忽然生出些許的厭煩與遺憾。
過去的他已為此而辛苦勞累過百餘年,接下來那些年裡還要再繼續嗎?
這是何其無趣的事情?
思緒轉動間,青霄月親自蒐集而來關於皇后與天命教及盈虛與司主勾結的具體證據,被年老的宰相親自呈到他的身前。
白皇帝接過這份卷宗,開始翻閱。
未央宮一片寂靜。
整座殿宇沒有任何的聲音,只剩下書頁不時被翻動的輕響。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皇帝合上卷宗,隨意說道:“朕知道了。”
朝臣們等待片刻後,發現還是沒有下文,卻不敢發出譁然聲,反而更加屏息靜氣。
夏祭當天被顧濯指出白皇帝不願為皇后現身的事實後,人們無可避免地生出諸多疑慮,對皇帝陛下的心意進行諸多揣測。
所有的這些推斷到最後都得出同個結果——那就是陛下對此根本無所謂,又或者說只要不影響到他在青史之上千古一帝的名聲即可。
然而如今陛下給出的態度,卻讓很多人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為之而擔憂。
“散了吧。”
白皇帝隨意起身,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便已往殿後走去。
殿內的人們好生錯愕,直到皇帝陛下的身影即將消失在眼中,才堪堪反應過來,於是心中更加驚恐。
要不是不悅至極,以陛下的心胸氣度又怎會如此……無力?
當時站在城門樓上的那些大臣開始感到不安與恐懼,但此刻也只能低下頭,以此表示恭敬。
唯有丞相與裴今歌神情絲毫不變。
……
……
“朕有些意外。”
白皇帝望向窗外那株孤單的銀杏,想著秋來後滿地金黃的景色,說道:“你該知道的,朕其實很喜歡你。”
皇后跪坐在他的身後,眼簾微垂,褪去一切華貴飾品的髮絲如水般貼合在衣裳上,不為秋風所動。
整個人靜得就像是一個丈夫死去多年後的寡婦。
以清冷來形容此時的她似乎有些過於偏頗,但又缺乏更準確的詞語。
“是嗎?”她眼神沒有任何變化。
白皇帝說道:“你不值得被朕欺騙。”
皇后聞言,沉默片刻後,輕笑說道:“也對。”
“那你為何不說是失望?”
她的聲音很淡:“失望我在這些年間,未能把自己留下的痕跡盡數抹去,還是被翻出來放在你眼前。”
“失望自期望而來。”
白皇帝說道:“既然你面對的是他,朕便沒有失望的道理。”
皇后沉默了。
她的神色不再那般寡冷,眼眸裡的色彩變得鮮明,就像是被擦去些許灰塵的窗戶,陽光得以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