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早過,雷聲湧動,萬物早就醒得差不多了。此時,天空中烏雲密佈,風吹得滿山半人高的綠草斜倚,一棵棵都直不起腰來。
一處涼亭之中,相對坐著兩個人。涼亭本有名,牌匾破爛,金漆也不在,還剩半邊,一個蕩字頑固地嵌在木匾之上。
其中一個老者面容枯槁,眼睛時不時地盯著涼亭之外。這情形應當是要下大雨了。另一人則是一位身材婀娜,看不清楚容貌的女子。皆因她帶著潔白麵紗。不過,老者以多年閱人無數,隱約可瞧出女子稜角。
老者眯了眯眼,不住地在女子身子上下打量,這婀娜的身姿,他可是饞得很,只見他對那女子說道:“寒仙子,這次我們好不容易找回了聖子,你算得上功不可沒呀。回到山裡,教主肯定會好好打賞你的。到時候,可不要忘了我這個老骨頭。”
老者的打賞二字說得極為古怪,那雙打量的眼睛在女子看著,委實是色迷迷的,令人頗為惱怒。
只可惜,老者在山裡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無情無義,動輒斷人手腳,被喚作寒仙子的女子對這個老者實在是看不上眼,更談不上一絲尊敬。面紗之下看不清楚神情的寒仙子平靜說道:“邢長老,教主也會好好打賞你的。”
“這個可不一樣,老夫已經是長老了,你一朝爬上了位,恐怕就是教主夫人了。”
“邢長老,我可不敢有非分之想。教主夫人可是何等的尊貴,哪裡是我這種人奢望的?”
“不敢奢望,哼哼,那不如就從了老夫吧,當個長老夫人,也是不錯的。老夫這次上山就去像你師傅提親,你那個老不死的師傅必定會很高興的。”
說話間,老者枯槁的手就要去觸控寒仙子的手臂,寒仙子趕忙閃過,沒有讓他得逞。
“邢長老若是想取笑小女子,大可不必如此。”
老者嘿嘿一笑,露出了發黑的牙齒,“老夫可沒那個意思。我是真的中意你,不論你長得多醜。我老早就對你師傅說過,似你這身段,不被人用做鼎爐來修煉,實在是可惜了。可惜,你師傅那個老不死的,就是不願意聽。最後還不是要白白便宜外人。哈哈。”
既然臉皮已經撕破,那麼寒仙子也沒必要顧及了。只見她冷冷說道:“邢長老,你說,這是不是人老了,就越發容易痴心妄想了?要我說,這人有時候還不如這老虎呢,一旦發現自己雄風不復當年,便會淪落到逞口舌之利的地步。若是你老覺得心裡還有火氣,山裡的奴婢多得是,保證能滿足你。呵呵,我只怕你老吃不消。”
“放肆,寒仙子,本長老豈是你可以開玩笑的。哼哼,你可知道,上個月我就給教主進獻了我那本雙修寶典?教主博學多才,涉獵甚廣,難免不會有一絲心動。這次進了山,有你好看。我只需說你如何了得,教主必然會有意的。”
“到時候,一旦你失去了利用價值,就恐怕就輪到老夫我接手了。老夫到時候必定會好好服侍你的。寒仙子。”
寒仙子倏然站起身來,面若寒霜,冷冷說道:“既然如此,邢長老,我們就走著瞧。我也不是好惹的。”
為什麼邢長老會如此早地現出本色?寒仙子想不明白。這次他們到指定地方去接聖子,其間雖有波折,好在最後總算找回來了。再去看那在亭外玩耍的聖子,一身白衣早已汙濁不堪,他拿著一根冰糖葫蘆,嘴角滿是口水。
莫非這不是聖子?寒仙子心裡有疑惑,卻無從印證。
一輛金黃色馬車緩慢地向亭子駛過來,馬車座駕前面並沒有人。換言之,人在馬車車廂裡。
“此處可是蕩歌山?”
邢長老一聽,便知道這是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哪來的臭崽子,哪裡涼快,哪裡待著去。老夫現在沒功夫理你。”
“你又是什麼人?”
“你爺爺我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鹿角老人。”
“蕩歌山的長老?”
“喲,小兔崽子,不簡單哪,居然知道老子是蕩歌山的長老?。”
“蕩歌山現在可有聖子?”
“有沒有聖子關你鳥事。哪裡來的小兔崽子,藏頭露尾。該打。”說話間,邢長老朝車廂內就射出了三支暗器。
誰知道,暗器沒入車廂,沒有發出任何該有的聲響。邢長老人雖然老了,耳朵卻極好,心知自己的暗器既沒有打在鐵板之上,也沒有射在木板之上,更不可能是射中了車廂裡的人。
“哈哈,暗器上有毒。小崽子,你死定了。”
三支暗器唰唰射出,不得不說這車廂之內的人手法極為高超,其中一枚暗器直射邢長老面門,另外兩枚暗器竟是劃出了兩道美妙的弧線,分別落在邢長老的躲閃過程中兩次落腳之處。這般料敵動向的功夫,寒仙子在一旁看著,不由得心裡一驚。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邢長老好不狼狽地躲過兩枚兇險暗器,原本整齊的頭髮倒是有些凌亂。
“原來是唐家的人,老夫與唐家有故交。今天就放了你這小娃娃。念在故人的份上,老夫勸你幾句,沒事不要亂跑,更不要瞎打聽,蕩歌山可不是你來撒野的地方。趁著老夫還沒惱怒,你丫的,趕緊給老夫滾。不然老夫真的宰了你。”邢長老說這話極為自然,全然忘了地上的三枚暗器在何處,彷彿他自己才是方才交手的勝利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