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庸錚知道一件事,若他真的抱著求教的姿態,恐怕就瞬息之間就會敗下陣來,而且會輸得很慘。
因為琴帝真的會使劍。
那隻修長的手比之前更加沉穩。
兩劍相擊撞,只見火星點點,開始沒有任何聲響流出。場面漸漸明亮,也顯得格外靜謐。不過兩三次呼吸之後,場間終於出現了聲音。鐵石撞擊之聲不絕於耳。
徐庸錚臉色紅潤,琴帝揮劍面無表情。
一時之間,勝負似乎不可分。
但是,人們似乎已經開始預見徐庸錚的慘敗。
可是,徐庸錚卻不打算放棄,也不打算停手。
他沒有心思多想,舉劍於頭頂,腳尖接連點地,似大鳥飛掠而去。琴帝不打算糾纏,揮劍於胸口,寒風驟起,一道近乎實質的劍氣又起,比之剛才不逞多讓。
徐庸錚的劍遇到劍氣,抵禦之下,那劍氣掀起的氣浪把徐庸錚逼得後退。
徐庸錚知曉機會已經不多了,這氣浪捲起的霧氣就是他最好的機會。
他的劍早已發出過成千上萬的截河意境,所以他這刻,下意識地就用了出來。
他堅決的揮動著巨劍,在空中左削右劃。兩道相交的筆劃,與各自中心處相交連,一旦相交,就是互通的意境。終於,空氣中,他的劍下平白生出一股凌厲的切割之意,這比魯鈍的巨劍鋒利百倍,彷彿要穿破霧水,刺破眼前的迷茫。他的身後彷彿有一條河,河水洶湧,不知已經流過了多少裡,來到峭壁前。這河流本該繼續往前,川留不息,可是卻被身前巨石攔路不得過。
所以他現在在做的是疏浚河道,讓河水入海無阻。
河道通,河流得勢而衝,徐庸錚截河意境終於使出了。
在這之後,他不打算停手。他的氣勢陡然一變,巨劍似乎變成了一把鐵鍬,在空中看似沒有章法的胡亂撥動,竟已經舞動了數十下。
第二道意境終於出現了。
那數十下就好像一個不斷模仿的學童在找尋寫字的奧秘,徐庸錚是在尋找當日制服梁雄的意境,折嶽。
古有巨人,身若天高不可側,力敵萬鈞不可量。揮臂折斷山嶽,山體攔腰被折,其痕如鏡面。巨人感之,知其鋒利,感其氣勢,以手稱之,撫之。使臂如兵,如刀似劍,遂有初代兵,鋒利無比。
以劍之勢,折山斷嶽。
徐庸錚身後似乎也有一座大山,山高數十丈。徐庸錚神情嚴肅,手中巨劍有一道雪亮的銀光閃爍,鋒芒之下,恍惚之間,一道光芒如閃電劃過。天地無聲,山體雖高數十丈,彷彿被人攔腰抱起,然後變成粉碎般下砸,山體光禿禿的,沒有一片植被。每一塊石頭都大小不一,形狀各異。
這比上次出現的威力更小,可是這是徐庸錚獨力不借外物發揮之極限,意義十分重大。
琴帝不管徐庸錚如何意境磅礴,在他看來,這些還遠遠不夠看。
古琴終於懸在他的身前,他的手在琴上撥動,最後四弦合成一聲,這一聲衝破了截河,打斷了折嶽兩道意境,然後將徐庸錚如玉帛般割裂。
徐庸錚退無可退,劍尖一指半空,然後從空中引向地上,最後揮至半空。就是一個迴圈。
這是他半成的意境,是當日與法相殘卷裡用出來的,此刻也不知曉到底有沒有用,就這樣使了出來。至於名字嘛,他更是沒有想出來。
“到底霧裡面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呢?”
徐庸錚這才意識到那道聲音凝聚不散,只針對他一個人。
事實上,這也是琴帝的招數,大梵智音出無聲。
所以霧裡面沒有一點聲音發出,甚至於除了點點亮光,也沒有半點其他資訊傳出。
當濃霧散開,徐庸錚雙手持劍,後退一丈有餘才穩住了身形。就算是他三招合一,才勉強接下了琴帝的一招。地上沒有被折嶽意境砸落大石的痕跡,至於他最後那個招數是否有用,也全然為止。討教於琴帝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半跪在地,嘴角溢位的血絲,臉頰處的兩道劃痕就是明證。這摸樣有些悽慘,他只有苦笑道:“多謝琴帝手下留情。”
方才說完,他感覺喉嚨一甜,接連吐出兩口猩紅的鮮血,眉毛終於從緊皺著變成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