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逸雅出生世家,有些事看得更為透徹。可是此刻兩人的立場是對立的,沐逸雅知曉自己有些難以勸服徐庸錚,所以悲觀地想著那女子的結局。可是徐庸錚堅持自己所想,沒有被說動。此刻聽了沐逸雅的反問,徐庸錚也不氣惱。
“不是大方,而是作秀。就像是你去可憐一條涸轍之魚,不去將它拿回家養著,而是給了它很多水,導致它被下一個路人看到,直接抓到煮了或者清蒸來吃。結束了它這淒涼的生命。我想,做善事,甚至是博美名不能這樣。”徐庸錚說話間表情也十分嚴肅。
“你到底想說什麼?”沐逸雅皺眉道。
“不能去考驗世上的人,尤其不能考驗那些惡人貪不貪財,也不該去給予他人他所承受不住的美好一切。魚若懷珍珠,莫說漁夫,人人皆會殺之。所以今天這件事起碼有一半要算在江淳身上。”徐庸錚直呼江淳其名,說道。
“這就是我們為何不願做好事的原因。我們給乞丐水喝,難道還要擔心他多日沒吃飯,會不會一次被水脹死?是不是還要擔心其他乞丐會不會要搶他的水而打他?既然如何,又何必想著做善事而揹負惡名呢?”沐逸雅聲音有些大。
“現在是乞丐只想要口水喝說不定就可以捱過去,江家公子衣袖一揮,給了人家足夠的銀子,也給了其他人足夠起殺心打死他的理由,最後果然導致他被人給打死了。”
“那是不是也要怪其他乞丐?”沐逸雅問道。
“還是那句,不給乞丐作惡的動機,他自然不會作惡。”徐庸錚彷彿不再木訥,堅持自己的看法。
“這世界,到底誰才是乞丐?誰才是富人?什麼樣的乞丐不會作惡呢,而到底什麼時候才叫沒有作惡的機會呢?可能有些人自己都未必知道。這樣一來,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沐逸雅感嘆道。
“的確麻煩。所以你們最好不要做善事。既然你們的動機不善,就不要做善事。更不要用他人的災難或者性命為自己博取一頂善名的桂冠。”徐庸錚的話語有些傷人。
片刻之後,沐逸雅說道:“那你又怎麼保證你做的事是正義呢?殺了那幾個人,那他們的父母子女又該怎麼辦?那些惡人也是數個家庭的指望。”
“事發突然,我沒想得那麼多。想來,惡行自然有惡果,惡人自當有天收。”
“可這是你在做,他們哪裡是天在收?”沐逸雅反問道。
“我殺了他們,只不過是將這惡果摘下來,早點給他們品嚐罷了,這應該也叫作天譴。嗯,就是老天要收他們。”徐庸錚神色不改道。
沐逸雅對此類說法不是認同,接著問道:“若是你不在場又當如何?如果他們沒做昨日之惡事,誰來給他們摘惡果?天又會什麼時候收他們?”
“哪來那麼多若是,又哪來那麼多如果呢?我在場,我知曉,那我就該有所作為。”徐庸錚義憤填膺道。
“世間不平事千千萬,世間行惡人萬萬千,青天白日都不曾盡照,你如何管得過來?”沐逸雅問道。
這可是難倒了徐庸錚,他思忖片刻,說道:“那便走到哪,管到哪,或者殺到哪。”
“那我以茶代酒,祝你行遍天涯海角,將正義公道帶回人間各處。”沐逸雅舉杯道,神情有些看不清。
徐庸錚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這才有了千杯不醉的劍客風範。
知道此時此刻,我才相信,你當初破廟救我,只是路見不平而已。沐逸雅心裡終於得到了答案。
馬蹄聲匆匆,人影緊隨其後。
飛馳的駿馬上有一位青衣少年,身體緊貼著馬背,並以手中暗器時不時往後方激射而去。他身後不下於二三十號江湖人士。青衣少年若說此時不後悔也是假的,好不容易趁師父不備,偷來這等寶物闖入江湖,還未來得及找個幽靜地方細細觀看修煉,不料就被一大票人盯上了,我去他孃的,這狗屁的運氣,還有些是中州的劍客。青衣少年心裡罵道。
追人者也頻頻發射暗器回應,青衣少年雖能躲過,但每次情形是險之又險,他雖能躲過,可馬就沒那麼好運氣了。等到駿馬身中幾枚暗器,腳力變得稍慢時,少年決定棄馬,只見他一躍而起,腳踩在馬背之上,輕輕一點,借力繼續向前,落地之後極其狼狽的往前一滾,卸去力道,但是速度沒減慢多少。他好不容易找到一片竹林,發現前面之路卻又是一處高坡。他不得已借竹子的彈力迅猛向前,如猿猴在林間飛走。他身形不大,骨頭也未長開,所以十分靈活。可饒是如此,與後面人的距離也變得越來越近。後面追擊之人則堅持不懈,輕功稍好的以腳尖輕點地而飛躍起,腳力稍慢的則是一躍三跑地緊緊跟著。青衣少年看到迎面馳來車輛,腦子急轉,臉色一喜,從懷中掏出一個綠布包裹的長條物件,大聲嚷道:“劍幕的狗腿子們,小爺不陪你們玩咯。這本《冬亭觀序》,就送給你們了,儘管去搶吧。”說完就將那包裹往天上一扔。
有時候,你不想找麻煩,麻煩總能適時登門而上地找到你。
徐庸錚端坐在車前,看著沿途的風景。剛好被這麼一砸,一本眾人爭奪的秘笈,於他而言,不過尺寸之間,唾手可得。莫非這就是運氣?青衣少年去勢稍減,他扔的正是那本秘笈,所以他現在就是看客,看客只會擔心戲唱的不大,怎麼會擔心別人找他要個說法,縱然要找,秘笈就在那,還能殺了他不成。事實上,他在秘笈上做的手腳,恐怕沒幾個人能發現。徐庸錚本就不顯眼,此時被眾人數十雙眼睛緊緊盯著,場面也頗為怪異。
“那小子,你是青衣少年的同伴麼?”有一人端坐在白馬之上,緩緩走出人群。他頭戴美玉冠,面如冠玉,極為英俊。可是一雙倒三角眼給他多添了幾分陰狠。“如果不是,就乖乖給本大爺雙手奉上,惹得老子高興,不介意賞你一兩本劍山的秘笈劍譜瞧瞧。”
另一位劍客就相對語氣柔和,他雙手負在身後,腰間挎著的短劍斜斜地倚在他身上,使他看上去更加的散漫。“在下劍幕李玉宇,請小兄弟行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