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劍鞘在徐庸錚的手中,幻化成一隻兇狠貪吃的野貓,餓了數百年,終於等來一個機會,用全身手段抓住了一條極其順滑的鯰魚,不肯罷休。
徐庸錚的黏字訣出手了,劍鞘就充滿了靈性。此魚欲往東而去,貓舌伺機於東,故東不可過;此魚欲往西而逃,貓爪待之於西,故西不能越。南北處亦難通,只因南北為貓身,貓身無它,毛眾多,喜魚之腥味,亦粘住了。
黑衣人眼看時機不妙,若再此下去,就不僅僅是右手被黏住,而是全身也將被這可惡的漿糊般的劍法黏住,那麼自己就真的會變成離水之魚了,哪還有半點攻勢可言。他的右手食指輕輕一扣,短匕首的機關發動了,匕首瞬間變長,變成短劍,貓固然可抓魚,卻不能有蛇干預,何況現在魚蛇為一體。
“有些意思。”黑衣人沒有發出聲音,卻是在心底忍不住驚歎。這小子身上的劍訣也忒多了,這個黏字訣也太熟練了。那天所展現的劍訣,看來還不是他壓箱底的東西。那麼,年輕人,你的意境又打算什麼時候出來呢?
“還有兩招。”黑衣人依舊含著聲音,低著頭,他的手中短劍微微下斜。
這何止是隻有兩招,那手黏字訣恐怕就過了五六招。不過徐庸錚也不想深究,若是一個人真要找你麻煩,又豈能靠些口舌躲過去?
黑衣人的衣袖慢慢鼓起,左手緊貼褲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手中這三隻銀針沒有任何光澤,他也知道,這是他自己最後的機會,不然今夜只能無功而返,下次就沒這麼好的機會可尋了。而無功而返,他很難對自己和那人交代。。
他的短劍筆直往前一刺,身形直奔徐庸錚撲去。
短劍只有他自己親密幾人可知長短,那麼眼前這個劍客,對於短劍的認知自然是有誤差的。無光澤的短劍潛於黑暗之中,隨時可以取人性命。徐庸錚只有藉著地上的不可見的影子知曉劍身長短。知曉了又能如何呢?徐庸錚依舊無法調動手中的名劍金戈。
如待字閨中的官家小姐,倘若只經旁人一番挑逗,便立馬生出驚羨之意,那就對不住之前享譽天下的美貌了。徐庸錚唯有將劍鞘當劍,既然小姐不以真面目示人,那麼就把這閨房舉於庭中,終究還是有些威力的。劍鞘自然無法用刺,用劈砍,所以他只有用砸,用最原始的力量去砸,砸向同樣只求一擊得手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笑意似乎更濃,他絲毫不在意徐庸錚舉鞘如山般的砸下,依舊不改路線的前進著。顯然他是有對策的,不然他怎麼如此自信,怎麼能終其一擊。
很快就有了答案,空中的黑影一分為二,如兩尾靈動的魚,都避開了那座大山。這兩尾魚張開利牙,擺著輕靈魚尾,兇猛撲去。
這兩尾魚盡是黑色,也都來自於黑暗,於此時,哪裡可以分得出真假?
魚尾都是真的,魚嘴又豈能是假。而手中利刃呢?該如何去防守?徐庸錚沒有多的時間思考,也找不到辦法去辨別真假,只能將右腳一蹬,右手緊捏劍柄,連同劍鞘順勢再砸,砸向自己右邊那個持著短劍的身影。可是,這麼一來,身子後完全給了另外一尾魚。
哪一尾魚才是真的?魚嘴又是怎麼銳利?那黑袍人手中的銀針狠狠嵌入徐庸錚的後背。而徐庸錚電光火石間的選擇,運劍所砸的也不是虛影,而是一劍黑衣和那柄短劍。既然無實體,山之重,何物能沉其重?也無法協力,那劍鞘狠狠地嵌入地面,徐庸錚嘴巴一甜,一股鮮血自嘴角流出。
“你輸了。”
將短劍都能拋棄,置之死地而後生,所以得勝。此戰,還有什麼可說呢?
“日後,吾再知會你。見字旌旗蔽日。”
話音剛落,人影連帶衣服都消失不見。
此次戰鬥,非輸給黑衣,也非輸給那兩尾魚,真要說,是輸給了自己。劍客不因以外物而心灰,不以器物而喜悲。這一次的金戈劍感受到主人的失落,竟然有些歡呼雀躍,隱隱要跳出劍鞘,就像個頑皮的官家小姐,見著一件足夠開心的趣事。
徐庸錚斂了斂眉毛,嘴角向下彎:“調皮!”
而那位黑衣人所說之事,亦不知有難易可否。不過,下次再見,就要請他一試金戈之鋒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