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斧本名就叫三斧,如名字所言,只會三板斧。據他醉酒跟寨子裡的人吹噓道,三板斧走遍天下,只因有高人傳授。而事實呢,他也是憑藉這三板斧在這個小寨子裡站穩跟,當上名義上的三當家的。
梁雄雖然多年不出江湖,卻也知道三斧這一式可有些門道在裡面。先遑論立斧胸前的起勢,就已經入了武道一途。再看後來這腳底下的劇烈一扭,沒有三五年潛心修煉根本出不來這般架勢。不過在他看來,這個拿斧小子也只算有些斤兩。
他就這樣靜靜等待三斧手中動作,彷彿想看個究竟。
激射而來的三斧氣勢如猛虎下山,表情更是盡顯猙獰。他要在空中充分發揮了斧頭的優勢,一舉破敵。於是藉助前衝之勢的他,在空中猛然再度發力,手臂青筋湧動,以臂驅使,斧刃迴旋,將斧頭高舉頭頂,後山雪腰之間適當發力,整個身體在空中做出了弓的形狀,斧頭也如磨利的鍘刀一般,勢劈斷山嶽。
這一式名劈山嶽,意劈開山嶽無阻隔。
他瞳孔緊縮,不曾想到那小子反應竟然如此緩慢。
既然你自己一心想死,怨不得俺拿下你的人頭。他手持板斧,氣勢如虹,直衝徐庸錚頭頂,狠狠地砍下。
待到三斧近身前,只見徐庸錚左腳微微後撤一步,將巨劍用右手反握著,右手長袖無風自鼓,順勢往前撩去,姿勢顯得極其古怪。
這一招式任哪個劍客都能做出,因為很簡單,這一式就是劍法的基本功。
可是在徐庸錚這裡,卻是顯得極其不普通。梁雄看見後,眼神裡流露出一抹讚歎的神情。
大劍無鋒,撩字訣無利,可是這一式卻是對頂劈山嶽的鋒銳無疑。
以粗鈍對鋒利,以鈍劍對利斧,這就是一道鈍與利的對決。
斧刃對劍刃,既沒有想象中的斷劍聲,山斧也沒有聽到往常熟悉骨肉分離和骨頭斷裂的聲音,有的只是極其古怪的兵器碰撞聲。
短暫過後,山斧臉色驚愕,嘴角大開,將不敢相信的表情盡顯出來。本想著自己斧頭本身佔據重量優勢,不將那柄奇怪大劍當作多重分量,只要兩兵相接,自己的六十斤重斧定會一舉殺敵,倘若對面不敢和自己兵器相接,那麼他有足夠的自信,接下來的兩招,對面只能避其鋒芒,更加無法應對。
可是眼前之景,頭腦本就不怎麼聰明的他怎麼都無法解釋來。所以他至今還在震驚中,自己借前沖和雙手乃至全身之力之勢的劈山嶽竟不及對面微微的一撩劍。
莫非這天道變了?
徐庸錚卻是無動於衷,因為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大劍無鋒,所以他才能用劍身抵擋。
至於大劍本身,他也不甚明白。大劍材質本身似金非金,似木非木,似石非石,只是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它有些沉重,異常結實,結實到曾經和神兵初心刀對戰許久而不損絲毫。所以徐庸錚很有自信,自己這一招,可以不受那遠論不上為神兵的巨斧影響,哪怕他是借勢而來,哪怕他斧頭真的很大。
敵人驚魂不定,徐庸錚當然不肯放過此等良機,他右臂猛地向前一伸,在旁人看來顯得極其輕描淡寫地彈開斧頭,左腳迅捷地在地上狠狠一掃,秋風掃落葉,自然是將落葉吹向高空,而他就這樣將三斧掀翻起來。
山斧此時雙手處於麻木狀態,下半身也處於舊力待去,新力難生的尷尬處境,猛地一下被掀翻起來,顯得極為狼狽不堪。
不見徐庸錚動作不歇,右腿狠狠的踢在了三斧的正中間腰腹處,將三斧壯實而又魁梧的身軀幹淨利落地踢飛到遠處。
虎口被震裂的三斧在地上向後又滑了好幾米,最後才停將下來,他睜開嘴巴,欲言又止,卻是止不住喉嚨處逆流上來的血腥氣味,只得噴出了一大口鮮血,一個倒頭就暈了過去。
等到三斧暈過去之時,那柄脫手的宣花大斧才剛剛落地,饒是破廟稍顯厚實的泥土,斧刃也是半邊嵌進土裡,一聲悶響,重量之重,可見一斑。
書生模樣的二當家看到此處,陷入沉思。他自然清楚三斧在見識那道石子過後,再次對敵就不可能留有餘力,可是就算這樣,這個年輕人不顧三斧來勢兇猛,不算費力地就用了一招就接下來了,然後秋風掃落葉一般,再一招之下,將三斧凌空踢出好遠,最後只得口吐鮮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他緊了緊身上的衣衫,走到大當家身前,剛要開口說話。
大當家的伸了伸手,阻止了書生的說話,拍了拍手掌以示讚賞,眉間的寒意不變,嘴角卻帶著微微笑意說道:“這麼好的身手,何不如來我寨子裡做個當家的?”
此刻間,場面安靜一般,落針可聞。
場外的弩箭,都嚴陣以待。對待這個如風而來的少年,對待這個一出手就表露不凡的劍客。
三斧揚言的三招制敵,如今倒在地上。這少年卻用他的古怪巨劍,挫敵一招則止。
徐庸錚沒有回答大當家的華語,就這樣靜靜地站著,臉色平靜。
這廟裡面的所有人,卻沒有誰再敢小覷他,再敢小瞧他手中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