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過去了一瞬間,又彷彿過去了一千年。桓涼終於數完了數字,然後眼睛一閉就要睡著。
就在這時,六道森羅裡終於出現了動靜。
首先出現的是一柄氣勢驚人的劍,它本體明明只有三尺長,卻包裹著十倍長的劍氣,看起來如同一柄巨人用的武器,這柄劍不知道嘗試了多少次,這是第一次斬破黑暗,從六道森羅裡吐出劍芒。
蘇顧遠雖然沒看到劍的主人,卻清楚的知道,這是寧不凡的劍,在四明城,也只有他的劍才有如此氣勢。
果然,過了片刻功夫,寧不凡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他雙眼緊閉,兩隻耳朵兩隻鼻孔都用布條塞得嚴嚴實實,就這麼倒提青鋒,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就像一個剛從流血漂櫓的沙場中走出的殺神。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寧不凡只是個凡人武夫,蘇顧遠一定以為他修的道心跟風采風度有關,這個人無論遇到多危險,多艱難的環境,總能恰到好處的展露出一種絕代劍客的氣勢。
這種氣勢對見識短淺的人有致命殺傷力,果然,桓涼拼著睡著前的最後一口氣讚歎:「好風采!」
然而這種氣勢能騙得了桓涼,騙不了蘇顧遠。他可沒忘記,寧不凡之前說要是照看不好蘇無明,就把四名第一這四個字扔進臭水溝。雖然時過境遷,但蘇顧遠認為這個約定依然有效,毫不客氣的問:「寧不凡,無明呢?怎麼就你出來了?」
寧不凡雙耳微微聳動了一下,身形未動,劍氣先行,蘇顧遠站立的大樹被攔腰截斷,碎成了幾百片。
蘇顧遠在千鈞一髮之際拔地而起,躲過了寧不凡的攻擊。忽然發現他有些不對勁,面前這個人看起來像寧不凡,劍法也像寧不凡,但內裡很奇怪。不僅不是寧不凡,甚至不像人類,更像是一把見神殺神,見仙斬仙的劍。
雖然不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但一想就知道跟公冶青天的六道森羅脫不開干係。
蘇顧遠迅速冷靜了一下,無論面前的是什麼東西,他現在只有一個選擇,就是第一時間制住他,不然後患無窮。
寧不凡實力不弱,雖然不曾修道,卻擁有不弱於道法的心法劍道,殺力驚人。蘇顧遠要制住他,也必須傾盡全力。
雖然不願意,但蘇顧遠並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一振長刀卻邪,大辟刀意瞬間覆蓋刀身,一招雷霆萬鈞的潮鳴電掣蓄勢待發。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清清冷冷的聲音突然從黑暗虛空中傳來:「哥哥,下手輕點兒。」
這是蘇無明的聲音,蘇顧遠驚喜莫名,渾身殺意霎時消退的乾乾淨淨,回頭一看,就見她一手拿著四明印做成的大錘,一手拎著索元禮,一步一步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蘇無明居然真的站了起來。
「無明,你……」蘇顧遠感覺自己似乎錯過了很多故事,寧不凡為何失去意識,蘇無明又如何站了起來,這期間的驚心動魄,絕對不亞於自己跟公冶青天鬥法。
「我合炁了,現在是合炁二品,所以能暫時站起來。」蘇無明感受到了蘇顧遠驚訝的目光,解釋了一句。聲音裡卻沒有欣喜,反而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憂慮。
頓了頓,又說道:「哥哥,是你當了家主的原因吧?承受了這麼多因果,你還好嗎?」
蘇顧遠頓時明白她在憂慮什麼了,居然是在擔心自己吸取太多因果,從而承受太多災禍。這份情誼,真可稱得上不是親妹,勝似親妹。
至於她如何猜到是因為自己當了家主,才導致她合炁,這根本不需要過多思考。聰穎到蘇無明這個份上,發生任何神奇的事都不值得驚訝。
「我沒事,倒是寧不凡,怎麼了?他瘋了?還有葛娜和燕秀呢?其他人呢?」蘇顧遠在寧不凡的劍氣裡來回穿梭,嘴裡
接連發問。
蘇無明已經徹底走出了黑暗,走到已經睡著的桓涼身邊,用黑布蒙著的眼睛仔細觀察了一下,說道:「我們被黑暗籠罩以後,被切斷了跟天地之間的聯絡,不凡兄自斷五感,以人心化劍心,試圖斬開這個道法,在看到你之前,他已經嘗試了九百多次。現在他是一柄劍,沒有五感,認不出你。
至於其他人……你當家主以後,府裡的僕役家人全部合炁異化,多數神志不清。不凡兄護著我,燕秀和葛娜姐姐去內院保護爹孃了。後來蘇府受到攻擊,索大師帶我們兩個逃了出來,其他人……生死未卜。」
從蘇無明的話中,蘇顧遠明白了前因後果,事情比他想得更危急百倍。他本來以為索元禮的飛渡浮舟救出了所有人,沒想到只有蘇無明和寧不凡,其他人依然生死未卜。
蘇顧遠略微有些擔心,畢竟跟留在蘇府的那些人,都幫過自己大忙。
「哥哥,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他們應該還活著,它能看到。」蘇無明指著自己心口,又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讓蘇顧遠心神大定,這可真是個難得的好訊息。蘇無明合炁以後,心眼真身的能力似乎比之前更強了數倍。之前就能看破虛妄,以心代目,現在居然可以穿透道法,看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