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競第二天天還沒亮就走了,建華醒來就發現他已經不在了。想起昨夜那個喝了酒,醉得一塌糊塗卻叫了一夜陳子君的姚競,建華就不由得心裡有些恨那個女人的鐵石心腸。競哥多好的人啊,對朋友仗義,對女朋友溫柔,真是百裡挑一的好男人,偏那女人眼高於頂,竟然還瞧不上他。第二天遇見了陳子君自然就沒好眼色,站在他面前像個道德家一樣的教訓了她:“你這個女人,知不知道競哥昨天有多傷心,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就是石頭做的,也該被捂熱了吧?”
她的心是石頭做的嗎?如果真是石頭做的,那為什麼會委屈,會心痛?其實她也一晚上輾轉未成眠,競哥的離開,原本就是工作的需要,不說她不是他的女朋友,就算是,她也會鼓勵他去接受更高的挑戰,不能為了一時的兒女情長而荒廢了事業。可是姚紫的話字字誅心,她以為的最為美好的友情之橋轟然坍塌,堪比當初失學的打擊一樣深重。難道這兩年多的相處都是假的嗎?我陳子君是什麼樣的人姚紫你不知道嗎?競哥的好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難道因為他好,我就非得要接受他的愛嗎?當初我拒絕曾建仁,大家都認為多麼地理所當然,為什麼在競哥這裡,就都變成了我的不是?子君在床上想一陣又哭一陣,淚乾了又溼,溼了又幹。
第二天醒來眼睛澀得都睜不開,照了照鏡子竟然有些浮腫了。姚紫心裡其實也有些後悔,只是一想到競哥又不得不冷下了臉來。子君安靜的梳洗,用了溼毛巾敷了敷眼睛,便早早地去了辦公室。上班時精神狀態自然不太好的,好在應付平常的工作全然不成問題,只是那眼皮似有千金重,看起來很是無精打彩。
“怎麼啦,子君,跟男朋友吵架了?”一看就是哭過的眼睛,子君又不懂化妝,好在不用到處跑,不然都不知道要被多少人關注,陶芝自然也關注到了。子君家的情況她也是後來瞭解了些的,不是說爸爸好多了嗎?難道是談戀愛了嗎?
“沒有,陶助理。”子君強裝著笑了笑,真是有些難看。
“那是為了什麼不開心?”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兩人現在關係已經非常好了,陶芝一看這情形就知道她心裡有事。
“陶助理,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嗯,你問吧。”
“就是如果有個男孩子很喜歡你,每個人都覺得他很好,也覺得他對你很好,可是你就是沒辦法愛他,你會怎麼辦?”
“那當然是跟著自己的感覺走啊,自己不喜歡,別人再喜歡有什麼用。”
“可是,那些人如果都責怪你呢?說你無情無義,鐵石心腸什麼的?”
“那他們肯定是對我不夠好,不然為什麼不站在我的立場上看問題呢?”
子君聽了這話,差點又沒能忍住眼淚,聲音有些哽哽,“是嗎?”
“當然是啊,你難道不信我?”
“我信。”
“怎麼,受了什麼委屈了嗎?”子君聽了,又差點沒忍住淚意,便不再說話,至少有一個人是站在她這邊的。
“子君,人總是要受些委屈的,要忍得了委屈,方能有另一片天地。”陶芝說完拿了檔案出了辦公室,子君卻怔怔地坐在椅子上發呆,這話爸爸好像也說過,他說:“君君,成大事者要能屈能伸,忍常人所不能忍。”她如今受的這點委屈又算什麼呢?等有一天競哥事業有成了,再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他們一定會明白,她這麼做其實是為了他好吧?想通這一層,子君心境開朗多了,雖然眼睛還是很乾很澀,但工作的效率明顯地提高了。
陶芝從外面回來,看見子君明顯不一樣的精神狀態也不由得欣慰的一笑。這個女孩真的很有潛力,很通透,卻比最初的自己有定力,當然,她也比自己幸運。那個時候,自己走投無路來到這家工廠,憑她的學歷自然不會在流水線工作的。從家裡逃出來的時候只帶了身份證,根本沒有有效的學歷證明,從同學那裡借到的錢又被那些黑中介公司騙得一乾二淨。生活無以為繼才不得以進了這家工廠做普工。忙碌得讓人麻目流水線作業,逼仄的宿舍,讓生活曾經優越的她根本就沒辦法適應。
就在這樣的時候,那個男人像神祇一樣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只需一眼,她便愛上了他。她幻想了許多次的夢中情人,便是像他一樣儒雅而風度翩翩的男子。雖然因為她的美麗,工廠不少男孩子都喜歡她,有些也大膽的向她表白。可是,沒有一個人像他那樣的吸引到她。後來,她才知道他是公司的小老闆,人長得風流俊俏,可是緋聞也多得很。她想逃離,心卻不由自主淪陷。她也是傻,竟然自信地以為自己在他眼裡是不一樣的;自信地以為,他會為她停駐腳步。他說的情話總是那樣的動聽,讓她沉迷不可自撥,然後順理成章地做了他的女人。那初夜的疼痛讓她輾轉難以成眠,可是看著身旁如孩子般純真的睡臉,她卻只感覺到幸福。
“謝謝你,陶芝。”子君的話打斷了陶芝的怔仲,自己有多久沒有再想過那個男人了?不記得了,也不敢去記起。
“別跟我說那麼多謝謝,我這人啊,也不是什麼好人。入了我的眼的,我才會提醒你,我看不對眼的,我才懶得理。”子君聽完笑了笑,跟陶芝接觸得久了,越發發現她是個真性情的人,也越發的喜歡她。可能也正是因為她的真性情吧,得罪了不少人,那時候真正關心她的人可沒兩個。但是這種人卻應該是很值得交的朋友,她也應該多像她學學。以往她總是那樣對著所有的人都溫柔和善,到最後又怎麼樣呢?現在想來,還不是一個真正的朋友都沒有,在姚競這件事情上,沒有一個人理解她。
其實也還是有一個人理解她的,只是她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