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芳躺在床上，面無血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不一會，眼淚又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兩次意外懷孕，當初說好的只要她點頭就結婚的男人，如今早就不復當年的深情。那一次，她看到那個女人一把抱住他，他卻沒有任何掙扎，看見她時才急忙推開，連忙解釋，說什麼只是沒來得及推開。多麼可笑，又多麼可悲，她掉頭就跑，她奔跑著，肚子開始疼痛起來，然後她看著那鮮紅而溫熱的血液那從她的雙腿間流出了出來……
那個時候她就該離開他，不然也不會再一次地遭罪。可是她能怎麼辦？清清白白的跟了他，不嫁他還能怎麼辦？爸爸會打死她的吧？想到前幾天，她發現自己再次懷孕，拋下尊嚴求他和她結婚……
“我媽說了，跟你結婚我就得淨身出戶，一個月就那點破工資，還不夠我自己花的，拿什麼養你和孩子？”他一向闊綽，要讓他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那可比殺了他還讓人難受。要是讓那些哥們見了，還不奚落死他。他是愛子芳，子芳人漂亮，性格也溫柔，帶出去也有面子，可是不代表他就願意為她犧牲那麼多。
“你有手有腳的，也有工作，我自己也能賺錢，怎麼就要你養了？我們兩個好好過日子不成嗎？”阿明的工資一個月有四千多，她有一千多，只要節儉一點，供房子都沒問題。
“子芳，你生下來吧，要是個兒子，我媽肯定同意咱倆結婚。”阿明似乎想到了好主意，突然之間興奮起來，如今大哥只有一個女兒，要是他生了兒子，老媽肯定會依他的。
“阿明，你——你還是不是男人？”
“我怎麼就不是男人了，我要不是男人能讓你懷孕？”阿明還沉浸在他美好的幻想裡，子芳的話讓他很是不爽。“再說了，我又不是不養你們，你看看你，都變成什麼樣了，怎麼像個八婆。”
“你——”子芳都氣肚子一抽一抽地疼。
“我怎麼了我，除了那一張結婚證，我周明什麼時候苛待過你，你現在吃我的，住我的，給我生兒子不是天經地義的嗎？”阿明一口氣說完，看到子芳被氣得臉都白了，眼淚也不住地流，終於還是有些不忍，於是又哄道：“芳，我就是嘴賤，我沒那意思，我這不是沒辦法了嗎？你想想看，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你要是生了孩子，我媽肯定會同意咱們結婚的。”
那個女人他實在不願意娶，要是長得比子芳差那麼一點點他還能接受，整個就是一個未完全進化的人類，面板又黑又粗不說，吻部還特別突出，他一看見她就想起動物園裡的大猩猩。估計，他跟她在一張床上都沒辦法硬起來吧！唉，他也知道老媽也就是看中她家的錢了。要是子芳願意，他還真不介意把那個女人娶回家在家裡擺著，他也試探過好幾回，子芳一聽就炸毛。
之前他跟子芳處在熱戀期，自然不願意。如今處久了，兩個又鬧了幾回，他一煩的時候就禁不住那樣想。他們這裡的男人享這種齊人之福的不在少數，怎麼他周明就不行了。比起那些男人，他至少年輕力壯，長得也不錯。
子君接到阿春的電話趕緊請假過來，等她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剛上了三樓便聽見子芳姐的聲音：“你滾，給我滾！”
“子芳，你別生氣，為這種人氣壞了不值當。”是阿春的聲音，子君趕緊跑進去，只見阿明耷拉個腦袋站在那裡，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姐，”
“姨妹，你來了，幫我勸勸你姐姐，我——”
“我姐叫你滾，沒聽見嗎？”子君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從他身邊走過，“姐，——”
子芳看見子君過來泣不成聲，“君君，……”
子君趕緊按住不讓她起身，“姐，——”
你怎麼會這樣了？記憶中那個美麗而溫柔的子芳姐姐，那個最初到了廣州給予她溫暖的子芳姐姐，那個對阿春充滿了憐憫的子芳姐姐，如今這樣了無生氣的模樣，真的讓她好心痛。
“都說流產是坐小月子，你可不能哭，子君，快勸勸你姐姐啊，叫她別哭了。”阿春著急地勸著這個又勸勸那個。
“究竟怎麼回事？子芳姐她——”周明待了一會，也自覺沒趣，不知何時悄悄地溜走了，子芳好不容易睡著了，子君就迫不及待的開口了。
“都是那個該死的臭男人惹的禍，阿芳也不知道上輩子欠了他什麼……”
“阿芳捨不得流掉孩子，把工作都辭了，準備下個月就離開的。被那個女人知道了，昨天等阿芳下班的時候，在路上攔住阿芳，打了阿芳一巴掌，說阿芳搶她男人，還將阿芳推倒了。等我過去的時候，滿地都是血……”
阿春冷笑了一聲，“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他一邊跟阿芳這裡求著她把孩子生下來，一邊又耐不住寂寞跟那個女人上了床。”
阿春說回去幫子芳熬些湯來，子君腦子裡亂紛紛的，指關節都被捏得隱隱發白——是憤怒也是無能為力的悲慟。阿春說這種糾紛，報案也沒用。某種特殊產業的存在，本來就讓當地人，特別是女人，對外地人存在偏見。一個屎盆子扣下來，正室打小三，可不是天經地義？
子君等自己終於平靜下下才緩緩走進病房。她輕輕坐在床沿，用手掖了掖被子。子芳睡得很不安，蹙起的眉尖顯出無盡的憂傷，眼角尚有著淺淺的淚痕。子君靠近細細看了，臉上果然有些淤痕及細細的血點子還未散開。這是那個女人打的吧？
子芳醒來見妹妹坐在床頭抹眼淚，也忍不住想哭，子君想起阿春的話，忙擦了自己的眼淚，展開笑來，“姐，你醒來啦。餓不餓，我幫你削蘋果吃。”
子芳拉出子君的手，冰涼的，“你別忙，陪我坐會兒，我什麼都不想吃。”
“好！姐，你離開這裡吧！”子君望著子芳一字一句。
“你不用擔心我，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再跟他在一起了。”子芳虛弱但卻堅定地說道。至於以後，會怎麼樣，她已經沒有什麼盼頭了，今天自己有這樣的結局，也許都是她拋棄阿牛的報應吧。
“那姐姐就去我那裡嘛，我很想你。”子君撒嬌道，她本來想說，我不放心你。
“好，等我養好了身體就去。”看著妹妹這樣的撒嬌，只為了她能走出悲傷，子芳不由得心內一暖，會不會去那裡她現在還沒想好，也或者說自從昨天到今天，她還根本沒來得及想該怎麼辦。她想過要報復那個男人，跟他同歸於盡，這種情緒纏繞了她一整晚，可是看到妹妹來的那一刻，她發現她還是眷戀生命的。那個男人已經害得她這樣了，她還要陪他去死，未免太不值得。可是就這樣離開，卻讓那對狗男女以後逍遙快活，而自己以後都可能不會再有自己孩子，她就又有著濃烈的不甘與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