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連人性都開始磨滅,而非單純擴大某一面個性,壓抑另一面性格的個體,才是世俗中真正最可怕的存在。
比如凌歧第一次入境時身邊的侍衛,無不如此,外人來看,就像是訓練成了機器人,或許個體力量並非絕頂,卻是最可怕的一群人。
“吱呀”一聲,牢門被開啟,出現了幾個歪瓜裂棗的獄卒。
這倒未必是這些人天生長得醜陋,而是養移體居移氣,長時間處在某種環境下,人自然而然就會隨著環境改變。
獄卒這種行業,除非上升到另一種高度,不然在一般的文明體系中,大都是不入流的。
長期伴著那些窮兇極惡之徒,又有著種種陰暗勾當,工作環境也偏於陰森,就算原本外貌端正,也會逐漸帶上陰狠,要是本就不怎麼樣,到最後都成了歪瓜裂棗。
當然,假如真長得不錯,只要不是得罪人,大概都不會選擇幹這勾當。
獄卒是鐵飯碗不假,可在所有鐵飯碗中,會選這碗飯的,當真不多。
那看起來油水很足,其實真正的油頭,大都落入了寥寥幾個人手中,大部分獄卒,混得還不如巡街的兵丁,犯人有限,上供有限,誰都不是傻子,上面人不吃飽,怎麼輪到下面人,而後者好歹還能客串一下痞子,欺負欺負老百姓,順便揩點油。
想要轉行,真要有這決心,身為公門中人,還是很有可行性的。
同是公門中人,總有各種各樣的門路。
並不是每個世界,子承父業的觀念,都會深入到那種程度,一入行就做到老死,衙門也就真的一個蘿蔔一個坑,這是騙人的,吃空餉的,可不光是將軍。
但轉行後,還能不能做好,能不能佔牢坑,這個誰都說不準。
如果天生條件就好,魁偉有姿儀,那麼只要不是白痴,不管做什麼,都能一帆風水,處處皆是助力,特別如果本來就是公門中人的話,更是如此,混不到官身,也能混個不入流的令吏。
人都愛美嫌醜,官員也一樣,總希望身邊的人除了能幹,還要養眼,天天對著那種看一眼就想吐的,除非真的能力逆天,不然誰願意,還是早點發配到很少見面的崗位為好!
人不可貌相,這只是說說,好的樣貌,往往能讓人在許多事情上,都事半功倍,甚至得到貴人扶持,這就是魅力的作用。
這幾個獄卒,魅力極低,戰鬥意志也未必多強,但是對付一個渾身鎖鏈的瘦弱少年,真的就和拿捏一隻兔子一樣。
“該死的!混賬!還真是你!”
“慕西林!你還以為你是官家少爺!嚷什麼嚷!”
“艹!再嚷嚷,我把你弄到集體牢房去,相信那裡的賤種們,會很喜歡你這細皮嫩肉的小少爺,讓你再爽爽。”
帶頭的獄卒冷冷說著,看得出來,他並不是說說而已,即使面對著已經瘦的皮包骨,外形肯定不會太美觀的少年,他的眸子裡都流露出某種淫褻的光芒。
凌歧豁然抬起頭來,就像是尋常受辱的少年。
這個舉動,卻讓三個獄卒中,站在後面的一位心生疑竇。
一般少年人都有脾氣,受了侮辱立刻爆發,這的確不假。但是這個慕大少,已經來了十幾天,肉刑也沒少用,之前明明已經屈服,還會有這種脾性?
這時不暇思索,變故已經發生。
凌歧滿是泥垢的瘦臉上,忽然露出一個森然的笑容。
他就像是無骨的妖精一樣,一縮一撞,就繞開了堵門的獄卒,來到牢房外。
噹啷!
直到這時,一根根原本繃緊的鐵鏈這才落下,可以看到,鐐銬上還有模糊的血肉,但好歹也是掙脫了。
凌歧再次躍起,血肉模糊縮成雞爪的手,朝著一個獄卒腦後玉枕穴下第一截脊椎用力扣住一掰,只聽“咔嚓”一聲,凌歧的中指呈現出不正常的彎折,竟然被巨大的拉扯力給弄斷了,那最為魁梧的獄卒,後腦下方卻也凸起一大塊,頸椎斷裂。
他幾乎哼也沒哼一聲,頃刻倒地開始抽搐,眼看暴斃。
沒有繼續殺人,確定這三人都不是自己要找的,凌歧的身影已經化為一道殘象,消失在拐角處。
直到這時,剩下的兩個獄卒才將朴刀抽出一半,根本來不及反應。
距離獄卒直線距離不過十米外,凌歧高速運動的身影忽然慢了下來,蹲伏著劇烈喘息起來。他的狀態,也就能做到這種程度了,方才如果留下來硬拼,結果肯定是自己身死,或者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