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
小雪。
像是少女一樣的雪,很白,很輕,很軟。讓人忍不住去接、去碰,卻又不忍去接、去碰。
南懷樂站在山頂,負著手,向西南方向遙望。雪落在他的肩頭,藏在白衣之中,看不出來。
每天,南懷樂都會在這裡站上很長一段時間,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安靜地站著。
阿芝姑娘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輕輕撣掉了南懷樂肩上的風雪,將一件大氅披到了他的身上,輕聲說道:“該吃藥了。”
南懷樂沒有收回目光,問道:“今晚吃什麼?”
“你想吃什麼?”
“燉羊肉。”
“好。”
“去辦吧,我還要再在這裡待一會。”
阿芝姑娘沒有阻止他,畢竟他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最後的瑣事也只能由著他去了,誰都拗不過他。
好在山寨有阿芝姑娘,病的再重也會被治好。
從山頂走下,阿芝姑娘來到了花鐵柱的院子中。
雪讓鐵變得更冷,敲打起來的聲音便更脆,叮叮噹噹,聲音讓人覺得骨頭好像都變成了冷鐵,用力一敲就會開裂。
風箱急促地喘息著,爐中冒出一條火舌,捲了幾片小雪,心滿意足地退了回去。
此時的花鐵柱還是光著膀子,抽出燒紅的鐵片,奮力舉起重錘,狠狠砸下。燒紅的鐵塊迸射出了一蓬火星,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阿芝姑娘敲了敲門,說道:“鐵柱,你去山下買兩條羊腿。”
花鐵柱又砸了一錘,急忙應道:“哎,這就去。”說著,他又砸了好幾錘,急急忙忙地抄起了衣服,向著山下跑去。他心裡還惦記著快些趕回來,還能砸上好多錘。
大師兄每天都會去山頂站一站,而花鐵柱則一刻不停地揮舞著重錘,他很忙,有很多東西要打造。
阿芝姑娘笑了笑,又走向了另外一處小院,走進生著火爐的屋子中,說道:“等會,去吃飯。”
“吃什麼?”易小南跟易小北略顯興奮地問道,對她們來說,吃飯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燉羊肉。”
“好!我們去叫嫂子!”易小南跟易小北扯起衣服,迅速穿上,再戴上保暖的帽子,從床上一躍便躥了出去,蹦跳著去了旁邊不遠的院子。
院子裡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雪,一踩就會露出原本的土地,可院子裡並沒有腳印,因為魚紅蓮已經站了很長一段時間,她的頭髮上也落了很多的雪,只是雪的顏色白不過她的臉色。
魚紅蓮在看一棵枯萎的樹,千瘡百孔,是從廢墟中挖出來的,斷了大半,應該是沒有任何的生機了。
易小南跟易小北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高喊道:“嫂子!嫂子!我們今天晚上吃燉羊肉!好多天都沒有吃肉了!”
魚紅蓮轉身笑道:“好啊。”
易小南跟易小北拉起魚紅蓮冰涼的手,說道:“嫂子,這麼冷的天,你以後就不要再出來了,會著涼的。要是讓阿芝姐姐知道了,又要生氣了。”
魚紅蓮則笑道:“我會注意的,不會再出來了。你們可不要告訴阿芝姐姐。”
“我們不會告訴阿芝姐姐的,我們走吧,嫂子。”
易小南易小北帶著魚紅蓮走後,院子中又覆上了一層薄雪,南懷樂走了進來,他看著那棵樹,久久不語。
夜色開始降臨,很厚重,壓在人的身上,讓人不得不撥出白茫茫的氣。
南懷樂說道:“明年,這棵桃樹會如你所願盛開,還會結很多果子。”
這是很久之前,王石跟南懷樂說過的話,他希望山寨上的人都能吃上這顆桃樹的果子,那應該是很甜地。
山腰上傳來了呼喊的聲音,是易小南跟易小北迫不及待的聲音。
南懷樂轉身離開,走向師父曾經居住的屋子。花鐵柱急急忙忙地揮舞著重錘,越來越快,落下最後一錘,抓起衣服向著山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