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塘的雪在海風中飛舞,在溼潤的空氣中迅速消融。 憶少年時光,彈指間青春散盡,唯餘淡淡清涼在心頭。愛情會隨著年齡和心態的變化而變化,就像飛舞的雪花,消融散盡後,剩下的便只有那一絲清涼的情懷。
方樂兒如約而至,完全超乎了楊文山的意料,卻沒有讓顧天佑感到絲毫意外。
二人隔雪相望,萬語千言都在彼此眼神交融的剎那訴說殆盡。
情如竹馬來,白首憶歡聲。
那個歡樂的少女,青梅一般酸澀,在最艱難的歲月中,慰藉了過早被催熟的少年的寂寞。有些感情會因為時間而變,有些情感卻永遠都不會過期。時間越久,反而越雋永。
熟悉的望海亭,彷彿凝固於多年前的畫面,兩個人對坐,顧天佑看著茫茫無際的大海,方樂兒痴痴凝視著顧天佑。
“顧天佑,你相信嗎?當你落魄的訊息傳回臥龍塘,最高興的人其實不是那些恨你入骨的對手,而是我。”
“我確實夠可恨的,你比他們更恨我原也是應該的。”
“你是夠讓人恨的,我這輩子加上下輩子都恨不夠你。”方樂兒咬牙道:“這幾年我一直想找個比你更可恨的,卻連半個都遇不到,拿你的標準一量,好像天下的壞男人都死乾淨了。”
“總之是我對你不起,約你過來就是想看看你好不好,在北美的時候常常會想起你,如果當初沒有遇到我,你現在一定會很幸福。”
“我二十九了,要說姿容,還自信比得過電視裡參加選美比賽的小姑娘,但開啟這副外表,內在裡卻滿滿都是傷痕和烙印,就算等到三十九,四十九,也許五十九甚至六十九,也不會改變什麼。”
“是我耽誤了你。”
“你承認就好。”方樂兒輕哼了一聲,又道:“知道我現在有多開心嗎?”
“如果這樣的我能讓你開心,那你開心就好。”顧天佑頹然起身,背對著她,似乎無顏面對。
“顧天佑,你混蛋!”樂兒忽然大聲道:“我開心不是因為你倒黴了,而是因為只有這樣的你才能讓我覺著我們可以在一起。”話鋒一轉:“胡小姐是個很優秀的女人,優秀到讓我羨慕嫉妒的發狂,又讓我覺著自慚形愧,那時候的你能吸引到這樣的女人追隨左右,我甚至都覺著不該怪你太花心,所以我選擇了離你遠遠的。”
顧天佑這回聽明白了,比不明白的時候更難受。
樂兒繼續說著:“現在你落魄了,她們都離你而去,包括那位胡小姐也沒能免俗,對我來說這可真是一個天賜良機,就好像當年你孤身一人來到臥龍塘,無論別人怎樣看待你,方樂兒永遠是你的方樂兒。”
她說這段話的時候臉上充滿期冀,眸中放光顯示出內心中洶湧的情感。正如楊文山所說,她是如此的傲氣。又正如自己所料,她又是如此的善良多情。
顧天佑遲疑了許久才緩緩道:“如果,我告訴你胡莫菲其實沒有離開我,子琪也沒有,還有之前你見過的姓龍的小姑娘也都在,最近我還跟許佳慧舊情復燃了一下,你會不會覺著我在吹牛,故意給你添堵?”
方樂兒先是愣了一瞬,接著臉上的期冀一下子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怒色,道:“都到這一步了,你還跟我這死撐個什麼勁兒?”
顧天佑不說話,只默默看著她。
樂兒氣呼呼站在那裡,對視良久之後,終於身子一鬆,一屁股坐在亭子上,喃喃道:“是啊,你這樣的男人,誰能捨得放手呢?我真是太傻了。”
顧天佑道:“被人算計了是真的,但落魄還談不上。”
樂兒道:“既然是這樣,那你找我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