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告別了宗傳,與劉玥兒、李喜喜一起上路。
李喜喜為了掩人耳目也不再赤裸上身,穿了一件粗布衣,頭戴箬帽,一副佃農打扮。
“總算到了!”李喜喜摘下箬帽朝自己扇了扇,粗大眉毛向上一拱,瞪大了眼睛讓自己提起精神,嘴裡不停咒罵著炎熱的天氣。
三人一路上小心翼翼,躲避元兵,終於回到了平江路府城。
“劉姑娘,我先去替師父把信送了,稍後去尋你們。”
“那我與李叔叔先去聯絡一下城中教眾,我們酉時在那晚的竹林相見吧。”
不知道劉玥兒選竹林做碰頭地點是有意還是無意,道衍有些欣喜,“那你們一定小心。”
“放心吧。”劉玥兒柔聲回應後三人暫時分別。
報恩寺就在平江府城中,因寺塔而聞名,非常容易尋找。
寺塔始建於南朝梁時,後於南宋紹興年間改建為九級八面寶塔,高度足有二十餘丈,寺塔屹立千年,自帶有一股厚重的歷史氣息。
對比與自己所在的妙智庵,道衍苦笑著搖了搖頭,如此大寺想必其中僧人一定都不平凡。
道衍心神嚮往間,已到了寺門,朝著門口正在掃地的和尚施了一禮,“這位師兄,請問妙真長老何在?”
掃地僧沒有回禮,皺著眉頭斜視著道衍,“你是哪個寺院的?”
雖略感不快,仍恭敬回道:“我是相城妙智庵的沙彌,奉師父宗傳大師之命,給妙真長老送來一封書信。”
道衍正要從袖中拿出書信,掃地僧露出嘲諷的神情,譏笑道“妙智庵?一個寒酸的破廟罷了,裡面的幾個老和尚也敢稱作大師?”
見了如此悠久的佛寺,道衍原本心存敬意,沒見到自己恭敬拜訪,卻遭恥笑,心中無比震怒,“我恭敬有加,你為何屢次出言不遜?”
“說你幾句就急了?那就滾遠點,別混不下去了就來找大樹乘涼!”掃地僧以為出身小寺的道衍是來投靠報恩寺的,這樣的沙彌和尚見得多了,此刻便想趁機挖苦一番來顯示自己的地位。
如此惡僧,寺中其他人又能好到哪去?不去拜見也罷,道衍扭頭欲走。
“怎麼著?這麼快就滾了?我看你那師父也是個縮頭烏龜,沒臉自己露頭,找個廢物徒弟來。”見道衍罵不還口,掃地僧更加肆無忌憚,接連譏諷。
年輕氣盛的道衍實在是忍無可忍,驀地回過身,照著掃地僧肚子就是一腳!
掃地僧以為道衍就是個好捏的軟柿子,哪裡想到居然敢對他動手?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這一腳已經結結實實地踹在其腹部,掃地僧被這一腳力道踹得後退了幾步才沒摔倒。
“你,你竟然敢出手傷人?”掃地僧此刻難受至極,臉上表情摻雜著痛苦和吃驚,指著道衍質問道。
道衍平生第一次動手打人,見狀不禁後怕,手臂微微顫抖,但想起面前惡僧可憎的面孔,又攥緊拳頭,鼓起勇氣厲聲恫嚇,“你再敢侮辱我師父,我今日就打死你!”
二人正在寺院正門,入寺拜佛的香客絡繹不絕,見有和尚打架,很快就聚成一圈,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掃地僧自家地頭捱了打,哪裡甘心,高聲呼喊,“來人啊,有人動手打人啊!”
人群躁動,一僧官帶著幾名扈從走近,掃地僧立刻大喜道:“師叔!這鄉下來的和尚蠻不講理,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手傷人!”
元朝疆域廣大,由於吐蕃被納入行政版圖,遂區別於歷代僧官體制的建制,在中央特設了總制院、釋教總統所、宣政院、功德使司,地方上除了與路府州縣相適應的僧司衙門機構外,還設定行宣政院、諸路釋教總統所等機構相配合,一律有品有秩,僧俗並用。
藏傳佛教成為官方宗教後,皇帝的極力推崇與較為特殊的歷史狀況又致使漢、藏兩地僧司機構有所不同。
僧官法號宗善,赫然是隸屬於江南行宣政院的院判!江南行宣政院屢經廢除遷移,此時已經移設杭州路,總管江南諸省的大小佛教事務。
寺中有僧人透過試經,成為僧俗並管的大人物,報恩寺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也難怪一個掃地僧都如此目中無人。
俗話說,“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宗善此時來平江府城辦差,自然要回到自己出家的報恩寺一趟,不料竟見到此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