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是孤獨的……
在數億年的地質變遷中,岩石總是孤獨的。
當岩漿冷卻之後,隨著溫度下降,岩漿中的礦物質按熔點高低依次結晶,最終形成不同的岩石,這時,岩石之間的隔閡已經產生,而這種隔閡將會持續很長時間。
變成岩石之後,它們被埋入地下深處,在漫長歲月裡不斷地受地質構造運動的影響,被不斷地擠壓,在高溫高壓與冷卻狀態中不斷迴圈,在未完全熔融的狀態下被自然不斷地錘鍊。
在這個過程中,它們持續不斷地改變自身的化學結構和物理結構,改變自身的“紋理”,適應外界的環境,讓自己變得更加“完整”,但與此同時,它們與外界的聯絡也越來越少,漸漸成為了一個個穩定而孤立的個體。
如果有幸沒有被埋入地底,而是暴露在地表,它們也會遭受大自然的風化和侵蝕,即使它們足夠堅硬,也會在時間的作用下被消磨殆盡,被風雨雷電破碎成碎屑以及各種溶解物質。
這些碎屑與溶解物被河流、風、冰川搬運到低窪處沉澱,又在壓力的作用下漸漸壓實,在礦物質膠結的作用下重新變成孤立的岩石。
自然的風吹雨打與折磨並沒有讓它們感受到這個世界的親和,反而讓它們再次陷入了無盡的孤獨。
它們就這樣在自然界的岩石迴圈中游蕩著,像是一個個飄浮在自然之外的幽靈:
岩漿製造的火成岩暴露在地表,被風化成沉積岩。
沉積岩與火成岩埋入地下,被壓成變質岩。
變質岩在高溫高壓狀態下又熔融成新的岩漿……
它們似乎永遠逃離不出這跨越了無數歲月的岩石迴圈,自然鋪好了一條專門屬於它們的路,這條路上只有無盡的孤獨與折磨,它們無法逃離,只能一直一直地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石頭,是麻木的……
在這孤獨的路上走了許久,它們已經徹底麻木了。
世界的變遷、萬物的更替,在它們看來只是計算時間的一個尺度而已,與它們毫無關係。
即使滄海桑田,環境一次次地改變,對它們的影響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石頭還是那塊石頭,只是那孤獨的路走得更加艱難了。
石頭沒有痛覺,不會感受到大自然的敲打,風吹雨淋、水淹土掩,對它們來說只是“當前所處的狀態不同”而已,不過都是那無盡岩石迴圈中的一步罷了。
身處這孤獨而永恆的迴圈中,麻木便成了它們唯一的選擇,讓時間在身旁流逝,讓靈魂在長河中沉睡。
石頭,是僵硬的。
在萬物不斷變遷之時,它們變得越來越緩慢,最後停滯在了原地。
當週圍的一切都變成“尺度”,麻木成為對待這個世界的唯一手段之後,所有的事情都沒有意義了。
迴圈仍在繼續,但這也與它們無關了,它們僵硬地待在同一個地方,或僵硬地被自然推到別處,任由著世界對它們進行改造,變成不同的形狀、不同的構造、不同的重量、不同的組成……
它們本身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因為本就是孤立的,所以外在的定義也就不存在了。
這些孤魂就這樣飄蕩在世間,徹底結成了硬塊。
可這樣的孤獨,這樣的麻木,這樣的僵硬,終究不是永遠的,有些東西會打破它們對於世界的看法。
這些東西,叫作生命。
生命本來是和石頭們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