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正禮與青樓的初次結緣,印象甚好。他這一世,見過很多純粹的惡人,卻對惡沒有太多的認知。
曾經的太后是惡,後來同濟鏢局的人是惡,除此以外,並不覺得人世險惡。就連逼宮篡位的那位名義上的大舅子,他也從不怨恨。是他有愧。
縱然從九天落下,他亦不染塵。
山魈懷抱光頭魯正禮攀援入巔,愈到高處,愈發寒重。虧得人王肉身護體,未覺冰寒。
巨怪轟然落地,來到山巔平臺,夜空星河瀚海,碧瑩流光落處,是一座雄偉的宮殿。
雲窗霧閣,龍樓鳳池,玉砌雕闌。
這是一座竹木搭建的宮殿,不似人間磚瓦堆砌的宏偉,青綠翠竹交織出縷縷仙氣。
所謂仙人瓊樓玉宇,大抵不過如此。
山魈將魯正禮放下,身後綠衣稚童輕紗飛揚,玉足落地。
三人在怪物帶領之下前行,魯正禮忽然深吸一口氣讚道:“好純淨的氣息。”
卻聽宮殿門後傳來怪異口音道:“你確定不是缺氧?”
便見千百翠竹編制的巨大城門推開,月光之下,高大黑影艱難的從門後擠出。
此人著裝怪異,一身遮掩得嚴嚴實實,鼓脹如球。上下分離的外袍人間僅見,深藍上衣胸口處還有一道雪白吳鉤,似是門派標記。
綠衣盈盈一禮,就不再說話,魯正禮莽撞直言道:“何謂缺氧?”
藍衣壯漢雖然身形龐大,臉頰卻有幾分消瘦,看起來十分不協調。而且面目清秀,似乎還未及冠。
他言道:“高原反應唄。就是這個地方海拔太高,氧氣太少,容易暈倒。”
魯正禮依然不解道:“何謂高原反應,何謂海拔,何謂氧氣?”
藍衣壯漢不耐煩的擺擺手道:“沒事沒事,每個人都這麼問,每個人都要解釋一遍,跟你們這群文盲真難溝通。”
說著推開竹編大門,示意他們入內,嘴上抱怨不停:“真冷啊窩巢。”
想來此人應當是不出世的高人,性情古怪平常事耳,魯正禮帶著些獵奇的欣喜,和與綠衣同遊的歡愉,心情極好的隨著山魈入內。
山魈前臂著地,四肢爬行著從藍衣壯漢身邊走過時,忽然回頭瞪了他一眼。
後者宛若受驚般後退跳開,左腿前踏半步,後腿腳尖著地,開馬,呈二字鉗陽馬,然後把握緊的雙拳變成掌狀,從胸部的中線往外排除,然後右手在前,肘部彎曲,手指上斜,呈吻獸,左手則在後,掌心朝右手臂內側呈護手。
隨後右肘用勁短促輕抬,左腕翻轉,渾身毫無章法的一陣抖動,恍若運足了一身的氣勁。
藍衣壯漢一臉嚴肅的對著山魈說道:“詠春,魏宏業。”
山魈面對這一些列動作,十分人性化的呸了一口,就繼續引領著幾人前行。卻不料魯正禮在後面拍掌讚道:“好功夫!”
稚童對藍衣魏宏業的動作看得真切,先入為主的以為真當是蜀山豪傑,但見其運勢無章,腳步輕浮,且無內力流轉,心中不禁冷笑,知其不過是花架子都擺不好的草包。聽到魯正禮極為嚴肅的由衷讚歎,不僅嗤笑出聲,甚至因為受寒一個鼻孔噴出半條鼻涕。
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綠衣本有意留禮,但是平日裡無比嚴肅的稚童露出這番窘態,令她也忍不住咯咯發笑。
魏宏業卻不管這些,聽得一聲“好功夫”心情愉悅,又擺弄幾式,似在收拳,才對魯正禮說道:“眼光不錯,老夫多年不出世,這套拳法之精妙,已無幾人可識得。不如,你跟我學詠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