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考一位狀元,修身治國,博古通今。
唯獨,不願做一名繡女。這世間,不乏手藝卓絕的繡女。
缺的,是一名不被男人奴役的女人。
大龍可以有女帝,大周為何就不能有女將?
奕蓓心有慼慼,恍然間想到,“被男人奴役的女人”這句話她竟無法反駁。
無論是親人還是鄰里,只要是女人,最終的歸宿,都是為男人服務。
“大龍女帝能有如此作為,何其有幸,定是被上天恩寵。不過我大周也不乏女中豪傑,那位一劍逼退迦樓戰神的,不正是大週年青一代的武人之首。也虧得她有幸遇見南宮將軍,不至於明珠暗投。”
奕蓓隨口感慨,不想卻惹怒了少女,道:“南宮南宮!男人哪有什麼好東西!你可知道,南宮與蓯蓉大人初遇,便要蓯蓉大人做他的劍。他對她,亦不過當做是掌心玩物!”
少女內心悲憤,她的話被別人視為大逆不道,唯有奕蓓願意開啟心扉迎合,本以為遇到了知己,沒想到她骨子裡還是依仗著男人。
女人的心事,總是格外敏感,經不起寸步的波折。此後數日,少女再未來找過奕蓓。奕蓓亦被她的怒火煩擾,自己不過說了一句天下間女子都會說的話,何至於生這麼大脾氣,一定是這位才華出群的少女被人讚美的多了,目中無人,嬌縱蠻橫。我也是家中的掌上明珠,怎能低頭去尋她。
她卻未曾想到,多年以後,若是有多年以後,她也要低頭頭顱,帶著虛情假意的媚笑,去討好那薄情的夫婿。
人情何其單薄。人與人之間的交匯,經得起幾句惡言。
柴米油鹽的細枝末節,芝麻綠豆的閒言碎語,世人可知,那一句自以為無關緊要的無心之失,能抹殺多少山盟海誓。
人是多麼的自私啊!
又可知,一句對不起,需要多少坦蕩的胸襟。
知錯認錯的人,又何其珍貴。
世間諸多是非,無非只是因為每個人都只看到自己能看到的,所以便自以為是對的。
什麼是對的?見慣了光明,說夜是可怖的兇險。怎知生在黑夜中的生命,是如何面對烈日的燒灼!
誰能知道,哪次訣別,將成永恆。
奕蓓不知道,年少時,不識愁,欲說還休。
所以當她再次聽到少女的訊息時,只有一聲悲慼。
那名天賦卓絕的少女,在出嫁的當日,用十六根針,將自己釘在了親手做的霞披之上,終於尋到了一個永恆的解脫。
婆家是江南有名的官宦大戶,面對少女的死,也只是指著少女的父親怒罵晦氣。
孃家在她的墳頭哭喊:“你這白眼狼!生了養你二十年,你就這麼回報我們!孽畜!真後悔生了你這孽障!”
江南鄉民,受其恩惠,少更賦稅。此時更是巡街怒罵,她自顧自死去,以後要交那麼多糧食,可要怎麼活。
所有人都因為她的死而難過。
卻沒有人為她難過。
她的夢想是什麼?
她的喜怒是為何?
何人,曾在乎過她的感受。
你可知,一個人的內心,何其波瀾壯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