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劍少年風度翩翩,丰姿如玉,目朗似星,身處陰霾中,每個看向他的人,卻都如見了光彩。
倒是生了一副燦爛炳煥的好皮囊。
“閣下是哪位好漢,今日又是何日。”王鏢頭遊走江湖多年,武藝限於天賦稀鬆了些,眼光卻是從九死一生中磨礪出來的,是個繡花枕頭還是真正的高手一眼辨識。
此人,當得上用劍的高手。
少年人並不答話,夾起一粒花生米倏地激射而來,王鏢頭還未來得及反應,花生米已從他耳邊帶著嘯音擦過,“篤”的一聲襲到身後兩人合抱的柱子上。
“滾。”少年說。
王鏢頭眼疾手快拉住正要拍桌子罵人的瘦子,連“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這樣的場面話都不說一句,徑直離去。
出了酒樓被放開的瘦子才說道:“王大哥,咱仨聯手,還怕這小兔爺兒不成?”
胖子也攛掇道:“咱同濟鏢局在這安山城何時如此憋屈。人的名樹的影,名聲臭了以後誰還找咱們走鏢。胖子我皮糙肉厚,縱然他有些本事上去抗他兩招,王大哥再順手拿下也算揚眉吐氣。”
王鏢頭呸了一聲:“你皮再厚,厚得過那包著鐵皮的柱子?”
胖瘦二人面面相覷,就算花生米丟的準,也就是個手頭把式的巧勁,練武之人都講究個一力降十會,你就算手上玩出花來一刀下去也是個人手分離。怎麼讓王鏢頭屁都不敢放一個真的就滾了。
王鏢頭被人羞辱,非但不惱怒,反而有些得意:“帶你倆漲漲見識。”
隨後走到剛才那家酒樓相鄰一棟賣布的鋪子,指著牆上一處。
“你們看。”
竟在內陷三寸處,穩穩嵌著一粒花生。
瘦子向相反方向看去,清晰的看見隔壁酒樓的牆上有一個透光的小洞。
一粒花生,連破一柱三壁。
卻說酒樓內,不通武藝的魯正禮沒明白髮生什麼,只道佩劍少年是江湖名門出來遊歷的弟子,王鏢頭怕是看出什麼門派信物,才不敢得罪。
而那佩劍少年由頭到尾也不過說了三個字,想必是清冷性子,加上自己心情也不甚開朗,便沒有上前搭話,只是微微點頭聊表謝意,然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出乎意料的是,那佩劍少年卻是提劍走了過來,在魯正禮身邊坐下。
魯正禮先是招手喊了一聲“小二,再拿個杯子,一壺二兩泉。”
而後才對少年招呼道:“在下魯正禮,無名小卒。方才多謝兄臺出手相助,替天行道。”
少年道:“也不算是無名小卒,魯正禮的大名多少有些耳聞。”
魯正禮道:“必不是什麼好名聲,無非也是如方才那幾人所說一般的浪蕩子弟。”
少年伸出食指搖晃道:“不不不,我才是浪子,你應當是個詩人?”
魯正禮倒是寫過幾篇只在秦樓楚館流傳的斷章字句,自以為從未外傳,便道:“何出此言?”
少年道:“二十多歲一事無成的讀書人,不都叫詩人。”
魯正禮道:“二十多歲籍籍無名的江湖人,果都叫浪子?”
少年大笑道:“哈哈哈,正是如此。”
魯正禮亦開懷道:“當浮一大白。”
兩人舉杯一飲而盡,魯正禮才問道:“未請教?”
“蜀山王卓玉。王侯將相的王,卓爾不群的卓,玉質金相的玉。”
“便是那王八羔子的王,卓立雞群的卓,玉石俱焚的玉。”
王卓玉品了一下:“雖然王八羔子不好聽,但是字確實是這幾個字。”
魯正禮道:“倒是個俗氣的名字。”
王卓玉氣笑了:“你這斯也是個妙人,剛剛救你一命不說聲謝也就算了,還冷嘲熱諷出口傷人。怪不得人家要揍你,現在我也想揍你了。”
魯正禮道:“你非但不該揍我,更應該要謝我。”
王卓玉道:“我為何要謝你?”
魯正禮道:“若沒有我,你又能救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