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雨雪家裡沒有熱酒的爐子。
傅雨雪說:“酒,越喝越暖。”
所以傅洪雷只能將村長送來的酒放入灶臺上,連著酒壺在水裡煮。
很快酒香就溢了出來,覆蓋原有的淺薄肉香。
村長也很久沒吃肉了。
“好酒。”傅雨雪說。
村長有些謹慎的抽了抽鼻子,彷彿要避開這酒味:“這是我兒子從縣城裡帶回來的。他有兩把力氣,很得縣裡大老爺的賞識。”
“那很好。”傅雨雪說,“我還不知道,村長也是懂酒的人。”
村長不好意思的說:“老夫就是不懂酒,所以這壺酒在家放了好些年,一直沒動它。原本是想留到孫兒結婚時用的。”
“這樣的好酒,本就該如此,給傅某著實浪費了。想必老先生是有事求我了,村長家的酒,一向不是容易喝得。”
村長老臉一紅:“是有事,有要事,關係本村命運的大事。”
“這樣的酒,配得上大事。”
“這麼說,你是應了?”
“應了。”
“可是我還沒說什麼事。”村長且喜且憂,面對傅雨雪這樣的人,他並沒有什麼依仗。
“我只求你一件事。”
村長詫異道:“何事?”
這時,傅洪雷將熱好的酒放在一個幾近腐朽的木盤上,配上一盤簡單料理的兔肉,端了上來。村長主動起身為傅雨雪倒了一杯酒,猶豫一下,又為自己倒了一杯。
傅雨雪舉起酒杯放到唇間嗅了一下,卻沒有喝下去,而是讚了一聲:“果然是好酒。村長可知,傅某年青時嗜酒如命,常常飲酒誤事”
“能被酒耽誤的事,都算不上大事。”
“可惜,真誤了大事,一誤便是終身。”
村長緊張的看著他,卻既不敢答話,也不敢勸酒,多說多錯,對於這種事,他沒有把握。
傅雨雪放下酒杯,望向正在收拾灶臺的傅洪雷,他雖然年幼,卻很懂事。
這讓傅雨雪很欣慰。
“這杯酒,我可以喝。”傅雨雪說。
村長捧著酒杯,不敢抬頭看他。
“這樣的方式,對於我這樣罪孽深重的人來說,是個不錯的歸宿。”傅雨雪還在說。
村長的眼睛快要落入酒杯裡,呼吸有些急促,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可是,我還有些事放不下。”傅雨雪說。
村長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就像一條被救起的落水狗,喘著粗氣說:“你放心,老夫自當好好照顧洪雷。”
“他不需要你照顧,他會照顧好自己。”
“那……”
“我希望常小芸一家能活下去。”
村長聽明白了,他要的是“常小芸”一家,而不是“陳老實”一家。
傅雨雪繼續說:“我需要你一個承諾。”
村長看著他,沒有回答。他沒有傅雨雪這樣的自信,也做不出果斷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