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壓林,風捲殘雲。
營火昏黃,殘兵靜默,山林間只餘戰馬喘息與死者未冷的血腥。
天空中,雷聲滾滾,像是死神在低語,催促這場未盡的劇終。
樹梢之上,枯枝低垂,如同鬼爪。
敗軍營地中央,一道身影跪伏在地,披著“中山王戰袍”的假將軍,抬頭望著前方那道白衣勝雪的倩影,眼神裡充滿了驚懼與不解。
他無法理解,為何她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假的。
“為什麼?我還是不明白!我為什麼會輸……”
衛清挽立於斷旗殘甲之間,墨髮高束,長裙獵獵。
她手中沒有刀劍,卻如執九天雷令,俯瞰塵寰,目光冷厲。
她緩步走近假中山王,宛如白夜鬼神。
“你很聰明。”她輕聲開口,聲音像寒夜的雪,“也很小心。可惜,還是輸了。”
假中山王咬牙,眼神瘋狂:
“為什麼?我明明連動靜都模擬得一模一樣!這批人馬,這批盔甲,連戰術部署都遵循了中山王舊部的章法……你憑什麼斷定我是假的!”
衛清挽輕笑,緩緩俯身,眸光如刃:“憑你太像了。”
假中山王一怔,臉上泛起迷茫。
她站直身子,抬頭看向漫天烏雲,像是在與天地述說:
“一開始你們的計劃,其實很合理。你們想偽裝成中山王,製造混亂,陷害他,讓他成為眾矢之的。若只是如此,倒也尋常。”
“可你們也清楚,‘簡單’就等於‘容易被識破’。中山王的軍容、號令、排兵佈陣,乃至於行軍的節奏,我都太熟了。”
“再者,他性格多疑,怎可能貿然動手?所以你們換了第二重思路——”
她轉頭,俯視地上這位“假王”,目光如電:
“——你們要從中山王自己的角度思考問題。”
“你們想:若他得知自己要被人冒名陷害,他會如何反制?是默不作聲,還是澄清?”
“不——中山王不會這麼簡單,他那人,寧肯反噬,也絕不被動防守。”
“於是,你們推演出一條極端但合理的行為路徑:‘假裝成假中山王的人’,藉此反將對手一軍,潑髒水給晉王。”
“很巧妙,對不對?”
假中山王喉嚨微動,卻無言以對。
他的確參與了這層計劃的佈局,而此時,被人一字一句剝皮般說出,簡直像靈魂被當場釘在刑架上。
“於是乎,你們便做到了終極的計劃。偽裝成,想要晉王偽裝的假中山王的真中山王,由此陷害中山王!”
“然而——”衛清挽語氣陡轉,寒意乍現,“你們還是,不夠聰明。”
她緩步踱至火堆前,折下一根枯枝,輕輕撥了撥火焰,火光騰起,將她面孔照得冰冷如玉。
“因為你們忽略了一點:這第三層預判,不是隻有你們能想到,我,也能想到。”
“你們以為設了三層偽裝,就能亂人視線。你們將自己打扮成——‘中山王知道有人要陷害他,於是假扮成自己被陷害的樣子,反過來陷害晉王’的中山王。”
“聽上去環環相扣,實際上呢?”
她猛地轉身,冷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