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兵法?曉謀略?她那可不止是‘曉’。”
他冷聲道,“她那是……會佈局,會藏殺意,會借人之刀,會把人逼到死地都還讓你心服口服。”
“是啊。”馮忠點點頭,轉眸望向遠處那條車轍交錯的官道,語氣低沉。
“一介女流,能將局布到這個地步,還穩穩將咱們推上臺前……王爺,他這麼做,只怕也有用你牽制晉王的意思吧。這份心機,連諸葛南都不及。”
“是啊,不過,無妨。”中山王輕笑,唇角帶著一絲狡黠。
“接下來,咱們還是看晉王和康王準備怎麼把戲唱下去吧。”
“但話說回來……”馮忠皺了皺眉,忽然笑著湊近一步,壓低聲音道。
“王爺,這女人雖厲害,可終究是女人。朝堂之上,講的是根基、門閥、兵馬,講的是拳頭——她能算計得了一時,能壓得住幾時?”
中山王眼神微動,卻沒有立刻應聲。他揹負著雙手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方才輕聲道:
“她不是那種靠蕭寧庇護才得勢的婦人。”
“從前蕭寧在,她能進退有度;如今蕭寧不在,她便敢暗度陳倉,瞞天過海。她不靠人,靠的是她自己。”
“你以為,她這次只是想保住太子……不,她是在立威,立一朝之後最不可動搖的女人的威。”
馮忠聞言,臉色微變:“王爺……您的意思是……”
“她要的不止是穩住局勢。”蕭業聲音緩緩,卻透著幾分冷意:
“她要的是震懾——朝廷震住、軍方震住、五王震住,連陛下未來的顧命大臣都要震住。”
“這樣一來,無論誰將來執政,只要那個四歲的蕭偕還活著,就沒人敢動她。”
馮忠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眼中多了幾分凝重。
“王爺……那接下來……”他下意識看向車隊離開的方向,語氣帶著不自覺的謹慎,“咱們……還要與她交手?”
中山王緩緩搖頭,淡淡道:“交手……呵,馮忠,你還沒看明白麼?”
他轉頭看著馮忠,眼神陰沉,“眼下不叫交手,是博弈。”
“她布的這一步,是在朝局中先行定下一個‘母’字。凡未來朝廷之爭,誰先動她,便是出局。”
“你且記著,以後咱們要動她,不能動明面,不能走朝堂,不能沾皇權。”
“只能——走暗棋。”
馮忠聞言,面色變了變,隨即苦笑道:“王爺這意思,是……不打算和皇后撕破面皮?”
“撕破面皮?”中山王冷哼一聲,“那不正合她意?讓天下百姓看見‘不顧忠良遺孀’、‘試圖篡權奪位’的中山王?”
“我現在,要的是沉潛,是等待。”
“她既然要震懾天下,那我便給她震。”
“但總有一天,她會忘記自己的震懾到底有沒有效,而我——會等那一天。”
馮忠躬身:“屬下明白。”
中山王卻又忽然轉過身,眼中泛起一絲莫測的寒光:“不過話說回來,你覺得衛清挽……她心裡,可有蕭寧?”
馮忠愣了一下,旋即笑道:“王爺,若說真心……怕只有皇后娘娘自己知曉吧。”
“可屬下看那女人的眼神——滿是死志、忠意。若真要論對蕭寧那紈絝的情深,她衛清挽……或許,真心勝過世界上任何一人。”
“所以,她不會放權,不會信人,不會停手。”
中山王“嗯”了一聲,未再言語,只是遠遠看著車隊消失在蒼茫暮色之中,背影被餘光拉得長長的,像一條伏地的山蛇,靜候來日再動鋒芒。
而那微不可察的一抹冷笑,已經重新浮現於他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