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第1/2頁)

為女兒靈靈滿月所舉行的慶賀儀式相當隆重,熱烈歡悅的喜慶氣氛與頭生兒子的滿月不相上下。親戚朋友帶著精心製作的衣服鞋襪和各種形狀的花饃來了,村裡的鄉黨湊份子買來了紅綢披風。白嘉軒殺了一頭豬,做下十二件子的豐盛席面,款待親朋好友和幾乎整個村莊裡的鄉黨。在宴席動箸之前,點亮了香蠟,白嘉軒當眾宣佈了與鹿三結下乾親的決定。仙草一手抱著靈靈,跪拜三叩,代孩子向鹿三行禮。席間頓然出現了混亂,男人女人們一擁而上,把從鍋底上摸來的黑灰和不知從哪兒搞來的紅水一齊抹到白嘉軒的臉上,又抹到鹿三的臉上,婦人們幾乎同時把仙草也抹得滿臉黑紅了。鹿三憨笑著擠出人群,跑回馬號,用木瓢在水缸裡舀水洗臉,看見兒子黑娃坐在炕上,像個大人似的用一隻手撐著腮幫,眼裡淌著淚花。他問兒子怎麼了?黑娃不吭聲。他拉黑娃到白家去坐席,黑娃斜著眼一甩手走掉了。謬種!鹿三自言自語罵著,這狗日是個謬種!

唯一的缺憾是冷先生沒有到場。白嘉軒很鄭重地邀約了冷先生。冷先生被一位親戚攀扯到城裡給一位親戚去看病,順便給靈靈買一件禮物,講定來去三天,一定趕在滿月喜慶日子的前一天回來,結果沒有回來,過了十天也沒有回來。這時候開始傳播著一個撲朔迷離的訊息:城裡“反正”了!第十二天夜裡冷先生回到白鹿鎮的中醫堂,立即指派跑堂抓藥的夥計叫來了白嘉軒和鹿子霖。倆人幾乎異口同聲問:“先生哥,你可回來了!”冷先生坐在他的那把羅圈椅子上:“差點兒回不到咱原上來了!”

白嘉軒問:“是不是反了正了?”

冷先生答:“反了正了!”

鹿子霖又介面問:“‘反正’是咋回事?”

冷先生說:“反皇帝,反清家,就是造反哩嘛!說是反了正了,還說是革了命了!”

白嘉軒問:“那皇帝現時……”

冷先生說:“皇帝還在龍庭。料就是坐不穩了。聽說是武昌那邊先舉事,西安也就跟著起事,湖廣那邊也反正了,皇帝只剩下一座龍庭了,你想想還能坐多久?”

鹿子霖問:“是要改朝換代了?”

冷先生說:“人都說是反正,革命……”

白嘉軒問:“反正了還有沒有皇帝?”

冷先生說:“怕很難說。城裡清家的官們跑了,上了一位張總督。”

鹿子霖問:“總督是個啥官職?”

冷先生說:“總督就是總督。管咱一個省,該是二品……”

白嘉軒說:“沒有皇帝了,往後的日子咋樣過哩?”

鹿子霖說:“皇糧還納不納呢?”

冷先生抿了一口茶,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沒有了皇帝的日子該怎麼過,卻神秘地講起他在城裡經歷的驚心動魄的事件。

那一夜,他給親戚看了病,早早吃了飯,親戚家人領他去三意社看秦腔名角宋得民的《滾釘板》。木板上倒扎著一拃長的明燦燦的釘子,宋得民一身精赤,在密密麻麻的釘子上滾過去,臺下一陣歡呼叫好聲。此時槍聲大作,爆豆似的槍聲令人魂飛魄散。劇場大亂。宋得民赤著身子跑了。冷先生和親戚已經失散,他跑上大街,被一聲沉悶的爆炸嚇得蹲下身子,然後慌慌張張鑽進小巷。回到親戚家裡,病人已經死掉,槍聲把人活活嚇死了。親戚一家既不敢燒香點蠟擺設靈堂,連哭也不敢大聲。城門已經關死,連續多日,進城的人進不去,出城的人出不來,冷先生後來隨著親戚家發喪的靈柩才出了城門。冷先生帶著劫難餘生的慨嘆笑著說:“我的天!我在大街小巷鑽著跑著,槍子兒在頭頂咕兒咕兒響,要是有一顆飛子撞上腦袋,咱弟兄們也就沒有今日了!”

白嘉軒說:“先生哥,你再甭出遠門了。就座在咱們白鹿鎮上,誰想看病誰來,你甭出去。”

鹿子霖附和道:“這是實實在在的話。先生哥,你大概還不知道,原上出了白狼了!”

“知道。我回來一路上聽過十遍八遍了。”冷先生說,“皇帝再咋說是一條龍啊!龍一回天,世間的毒蟲猛獸全出山了,這是自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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