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將軍,此刻出城無疑是將城池拱手相讓啊!”副將不肯,何況現在出城,也太過危險。
“唇亡齒寒的道理你不懂嗎?汀城和阜城如今就是牙齒和唇的關係,阜城如果受不住,我們汀城能在眨眼間就毀於一旦。”傅少鴻切齒,“馬上清點人手,留下守城之卒,其餘的跟我衝出去。無論如何,都必須在阜城被攻破之前,解阜城的燃眉之急。”
音落,副將一聲應,快速回城點兵。
喧囂沸騰,火光沖天,刀劍相撞,不是你死就是我忘。
傅少鴻一馬當先,左右隨侍都是蕭東離的人,死死的護著傅少鴻。然則火羽箭如雨而來,火光擦著鬢髮而過,發出呼呼的響聲。
馬蹄聲聲,廝殺聲響徹天地之間。
身染血,劍染血,目光所及之處,解釋鮮血斑駁。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只知道長刀手起刀落。
麻木得,命如草芥。
衝出汀城外的包圍圈,傅少鴻帶著殘部直奔阜城而去。夜色漆黑,等趕到阜城外頭,阜城已經被攻破,城裡城外一片刀光劍影。
火光沖天,傅少鴻一聲喊,已經領著人衝了過去。
廝殺聲,匍出咽喉,很快就湮沒在震耳欲聾的喧囂之中。
北昭軍隊不但突襲汀城和阜城,而且重兵包圍了幽州城。幽州城城門緊閉,倒不是傅聲不肯出兵,而是元戎手持皇帝聖諭,不許開城門。義正言辭,要以幽州百姓為己任,不可開啟城門。
否則就是叛國逆賊,就是引敵軍入城。
傅聲恨得咬牙切齒,黑暗中也瞧不清遠方的戰況,只看得見兩處火光沖天,分別是汀城和阜城的方向。
可是君是天,皇命不可違。
而且一旦開城門,底下的北昭大軍就會蜂擁而入。
等到天亮時分,戰役才算結束。
到處都是鮮血。
阜城之內,滿目橫屍。來不及清理戰場,但凡活著的,能眯一下就眯一下,能休息就休息。能吃就吃,能喝就喝。
不過到了這地步,能吃得下喝得下的,也算了不起。
傅少鴻的腿上捱了一箭,彼時殺敵還不知疼痛,如今結束了,才開始撕心裂肺的叫喚著。冷箭拔出來的時候,蕭東離看見傅少鴻的眼圈紅了一下。
“疼吧?”他問。
傅少鴻搖頭,聲音有些哽咽,“不疼。”
“自小被捧在手心裡,何時受過這樣的苦楚。”蕭東離小心的替他包紮傷口。傷在小腿上,所幸沒有傷到經脈,也沒有傷到要害,“雖然北昭暫時撤軍,但是很快會捲土重來。我說過,你不該來,為何不聽?”
“我也說過,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傅少鴻白了一張臉,笑得比哭還難看。滿臉的血汙,一身的疲憊不堪。如今的他哪裡還是當日意氣風發的東都少爺,風流公子哥?
黑了,也瘦了。
蕭東離坐在城樓臺階上,身子無力的靠在牆壁處,“你該第一時間回幽州城,而不是來阜城。現在幽州城外,想必都是北昭大軍,如今你想回,也是回不去了。”
傅少鴻靠在他旁邊,“回不去就回不去吧!熬過了這一場惡戰,我們都能回東都。到時候,你娶你的阿靖,我娶我的芙蕖。多好!”
想了想,傅少鴻下意識的笑道,“師父,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到時候咱們聯姻多好!芙蕖與阿靖的關係那麼好,咱們來個指腹為婚,更是親上加親。如何?”
蕭東離一笑,“咱們這廂說了不算,得她們說了算。”
傅少鴻笑著,“原來師父也懼內。”
“不是懼,是相互尊重。”蕭東離扭頭看他,彼此都是灰頭土臉的,早已沒了昔日的風華光耀,“你喜歡一個人,做每個決定,都會事先考慮她的感受。如此,才能走得長遠。”
“嗯。”傅少鴻低低的應了一聲,“回去之後,我就死皮賴臉的纏著芙蕖,讓她嫁給我。什麼恩怨情仇,都特麼的滾一邊去。我就娶她,非要娶她。這一次,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放手了。”
蕭東離不說話。
傅少鴻卻顯得聒噪無比,“師父,你怕死嗎?”
“怕。”蕭東離深吸一口氣,“誰能不怕死?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