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大口的黑血從唇中匍出,辰宿的身子稍稍抽搐,眼眸重重的合上。鮮血沿著桌布慢慢的流淌著,終歸滴落在地。
辰宿一如初見時的模樣,脂粉濃郁,戲服在身。
蕭東銘站在那裡,定定的看著辰宿伏在案上的死狀。他站在那裡很久,只是凝神看著自己寵愛了很多年的男子。眼前若浮現辰宿翩然起舞,低吟淺唱的模樣。
腰若流紈素,指如削蔥根。
纖纖作細步,絕妙世無雙。
可惜——都已經一去不返了。
走出門的那一瞬,蕭東銘抬頭看了看天,天氣很好。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他絕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干擾今日的大婚。
辰宿也不能。
底下的奴才上前,弱弱的朝裡頭看了一眼,當即嚇得撲通跪地,“二爺,這——這如何處置?”
蕭東銘沒有回頭,只是一步一頓的離開,“丟亂葬崗,就當沒有這個人。”
音落,奴才心寒,卻也情理之中。
誰願大婚之日見血?自然是有多遠丟多遠。成大事者,死個寵兒算什麼。若是大業可成,還怕以後會沒有?
“唉!”奴才們面面相覷,一聲輕嘆,最後只裹了一張席子,就把辰宿放上板車,從後門拉走,在亂葬崗裡隨便挖了個坑就埋了。
生時榮耀光鮮,死後淒涼萬千。
道不盡明月夜,說不完此情長。
緣盡情了莫怨天,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無恨月長圓。
成敗得失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大婚照舊舉行,素言在門外足足等了一日,直到吉時將至,她才看見皇帝的鑾輿緩緩從正東門駛出。
這是——要去二王府赴宴?
但是為何不見文武百官跟隨?文武百官都被禁在宮裡?這是為何?素言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吉時將至,再不回去,小姐怕是急得不得了。
這廂正焦灼,側門卻有個小太監急急忙忙的跑出來,見著素言,突然將手中的東西塞進了她手裡。
素言一怔,是張紙條。
卻聽得那小太監壓低了聲音,“是長公主要我給你的。”
音落,小太監撒丫子就跑了回去。
素言迅速回過神,忙不迭開啟了紙條,便是一覽而過,整個人險些跪在那裡。雙眸睜大,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反覆看了幾遍,而後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她這才確定,不是在做夢。
是真的。
下一刻,素言死死捂著自己的嘴,想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小姐?小姐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翻身上馬,素言直奔回相府。
二王府的喜轎已經臨門。
上官靖羽依舊坐在梳妝鏡前,素言走了多久,她就坐了多久。直到府門外頭響起了鞭炮聲,那代表著,她該走了。
喜轎來了,而她即將成為二皇子蕭東銘的妾室。嬌眉緊蹙,羽睫微微垂落,眼簾合上,心痛如絞。
喜娘拿起紅蓋頭,她看見,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笑容。唯獨她一人,面色僵冷,心已隨風去。
蓋頭落下的那一瞬,世界在她眼前隔了一層屏障。
所有的一切,瞬時黑了下來。
她一時間覺得無所適從,喜娘們一左一右快速攙著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