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她跟前,“鬼醫木風雨,何須當細作?”衣袖輕拂,周旁的草木皆枯萎殘敗,瞬時全部死去。
上官靖羽一怔,“你——你不是鬼醫嗎?何以要以毒害人?”
“殺人與救人本就是一念之間,毒能殺人也能救人,用得好就能以毒攻毒。”鬼醫輕笑兩聲,“如何?我若是走了,你可別後悔。”
“你真的能克北昭的毒?”她歪著腦袋,想要看清楚輕紗後頭的臉,可惜——他遮蔽得太好,根本看不清鬼醫的容貌。
他點了頭,“信不信在你,反正你也不會吃虧。”
上官靖羽低眉望著自己的膝蓋,除了她爹,她還沒跪過任何人。但——想起蕭東離垂死時的模樣,她把心一橫,撲通就跪下磕了三個頭,“師父在上,徒兒上官靖羽叩拜。”
鬼醫蹲下身子,隔著輕紗低低的笑著,笑聲帶著幾分悚然的意味。
直到後來,上官靖羽也不知道,鬼醫為何要收她為徒。而後來的後來,她覺得鬼醫好似在那裡等著她,一開始就在等她。不過鬼醫教了她皮毛,便給了她一本醫典,其後就不知所蹤了。
那幾年的顛沛流離,是上官靖羽過得最艱辛的日子。見過從未見過的死屍,見過從未見過的血滿城池,見過最慘烈的戰役。
長這麼大,她從未吃過苦受過累。
可是她心甘情願,因為有他在身邊,她覺得一切都值得。蕭東離受傷,她就為他包紮上藥。軍中缺少藥草,她自己領著兵,去採藥去給軍中的將士治病熬藥。
在他身邊,她不是驕傲的相府小姐,而是與軍士同甘共苦的“女軍醫”。
北昭退回邊境,蕭東離凱旋而歸,這麼多年的磨練,他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軍前一站,威懾四方。那麼多的將士都與他俯首帖耳,那麼多的軍士都對他畢恭畢敬。只要三皇子一聲令下,這凱旋而歸的二十萬大軍都會隨時待命。
而今的蕭東離,眸色銳利,愈發的沉穩,入城的時候不知迷了多少女兒心。這樣的男子,孤傲清冷,睥睨一切,怎麼令人心動。
回到東都,東都已經不是曾經的東都。
幾年的風雨飄搖,太子前些時候因為謀反而被賜死,繼而年世重手握重兵,深得皇帝信任,其信任度超過了原本的傅家。
傅家因為太子一事而被牽連,如今大不如前,傅立在蕭東離出征後不久,就因病而逝。如今執掌傅家的是傅聲,還有個不爭氣的兒子傅少鴻,成日只知道花天酒地。傅家想要在朝中重振聲威,已經是不可能的。
如今也只有聽之任之的頹敗下去,看著不肖子孫,慢慢的敗了家業敗祖業。
以後由著傅少鴻娶上幾門親,渾渾噩噩便罷。
年玉瑩是看著蕭東離進城的,便是那一眼,再也沒能忘記。早在賦興樓初見,她便心有所屬,可惜當時蕭東離什麼都沒有,她豈能跟兄長提及。
可是這些年,她總是念念不忘,始終不肯出嫁。而今見著蕭東離轉回,馬上英姿,早已神魂顛倒。心裡,就跟打著鼓一樣,痴痴的跟著笑,視線一刻都沒有離開過他。
到了三王府門前,蕭東離是要立刻進宮覆命的。
但他還是停下了腳步,親自抱著上官靖羽進了三王府的大門,才肯轉身進宮。那一幕,不知令多少人欣羨不已。
也讓年玉瑩心生憤懣,甚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