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能找得到你,自然也能殺了你。”重錫淡淡的開口,手中捏著那頂斗笠。
老賀冷著臉轉身,“你如何肯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只是個茶農,別的,什麼都不知道。”
重錫挑眉看他,容色未改,俊彥依舊。手中的斗笠瞬時四分五裂,若雪花般片片落地。他的內力之高,自然無需懷疑。
眸,駭然縮緊,老賀的身子稍稍僵硬。
下一刻,青墨已經撕下老賀臉上的皮面,“就你這點易容之術,也想瞞過我的眼睛?”這點伎倆,到青墨這裡,差了十萬八千里。
“茶農的老繭,怎麼只長在右手的三指上?”重錫面色從容鎮定,雲淡風輕的口吻,卻讓李賀容色驟變。
因為長年累月的握筆書寫,所以行文之人的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會有不同程度的老繭,而普通人,很難在這三個地方長出這樣奇特的繭子。若是仔細觀察也可發現,握筆握多了,右手的手指多多少少會變得畸形。
這些特性,尋常目不識丁只做粗活的百姓,是很難會有的。
“你到底想怎樣?”李賀眉目生恨。
重錫搖頭,“不想怎樣,想讓你活著。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貪生,怕死。”
他說得很輕,但聽在李賀的耳裡,卻帶著極度的諷刺,“你以為我會信你嗎?如今我誰都不信!”
“我知你不信,是故我也並不想強迫你,只是帶你去甘州,讓你安枕無憂罷了。”重錫挑眉一笑,“走吧!”
事到如今,李賀自然也沒有辦法,但是他還有不明白,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我問個問題。”李賀道。
重錫揚眉,“問我如何找到你的?”
李賀點頭。
“你祖上是以茶葉販賣為生的,聽說你對飲茶極為講究,不管走哪兒都茶不離身。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會懷念已經失去的東西。我一路行來,嚐遍了沿江兩岸的所有茶,唯有這裡的茶,是這一帶最好的。茶館的老闆說,這茶道乃是茶園中的一名茶農所教。”
“想必你也很高興,找到了這茶園,找到了回家的感覺。”重錫的語速極為平緩,平靜得教李賀有種不敢直視的錯覺。
在重錫毫無波瀾的臉上,彷彿有一種異樣的東西。
他分明噙著笑,薄唇輕挽,然則只一眼就好似有種不怒自威的肅殺之冷,教人不敢輕易靠近。
“那你如何肯定,我會跟你走。”李賀心下一怔,萬沒想到,他是靠著一杯茶,就找到了自己。
“就憑我收斂了你妻女的屍骨。”重錫挑眉。
李賀駭然愣在那裡,“你說什麼?”
“等你去了甘州,就能見她們最後一面。”他轉動輪椅,容色無恙,“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去,我也不介意,帶著你的屍骨,與她們同葬。如此這樣,那麼你的妻女之仇,就不用報了,一了百了。”
“你到底是誰?”李賀問,他在問心庵那麼久,什麼人沒見過,形形色色的,可謂閱人無數。可是在重錫的臉上,他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慾念,甚至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他如同冰雕的人兒,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無邪得宛若璞玉鑄就,看似無害至極,卻能在舉手投足間,運籌帷幄之中。
薄唇微啟,卻是一如既往的兩個字,“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