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馬車顛簸,他的懷裡是她,眼裡是她,所有的一切都已烙上她的印記。一顰一笑也好,半嗔半怒也罷,總歸都是她就對了。
“只想與你行雲過半生,再不許虛妄浮名,你可知道?”他低低的問。
明知她不會醒轉,卻還是捨不得將視線從她的身上挪開。
待親手擦去了她臉上的血汙,額頭的傷又紅又腫,雖然上了止血散,卻還是……淤血內滲,若然久滯腦中,後果定然不堪設想。
“她難以吞嚥,縱然回去食為天,又如何下藥?縱然你能施針,但沒有藥石相輔,也是事倍功半。弄不好……”素顏遲疑了一下。
芙蕖整顆心都開始顫抖,“弄不好會、會怎樣?”
“她氣血凝滯,怒急攻心,如今只是靠一口氣撐著。雖輔以大還丹救命,但能不能醒過來,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素顏輕嘆,“最關鍵的是,吃不下藥,怕是……難!”
下一刻,芙蕖一頭栽倒在馬車裡。
“喂喂喂……”素顏急忙攙著她靠在一旁,“這麼虛弱?”
“話太多,嚇著她了。”重錫漠然開口,掌心捧著上官靖羽微涼的面頰,“讓她睡吧!”
語罷,他將自己的臉,溫和的貼在上官靖羽的額頭,宛若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她。可是……她依舊緊閉雙眸,氣若游絲。
馬不停蹄的趕回食為天,已然是半夜。
後院精緻的暖閣內,架著數火盆,火盆上頭悉數架著一大鍋的湯水。素顏將大包大包的藥材倒入湯水中煎煮,而後將房內的門窗關緊。
“師兄,真的要脫嗎?”素顏蹙眉,望著直挺挺躺在床榻上的上官靖羽,略略蹙眉。
重錫點了頭。
“這招真的可行嗎?”素顏繼續道,“阿靖還有一口氣,我怕……若然她沒能撐過去,你的罪過可就大了。”
“還能怎樣?”他面無波瀾,望著素顏用被褥遮住了上官靖羽不著寸縷的身子,繼而自嘲般的輕語,“天若不負,同生同寢。天若負我,同死同冢。”
素顏一怔,心下微疼。
煙霧繚繞的房間,藥材被煎煮,不斷散發著濃烈的藥味,騰起的藥霧充斥著整個房間。漸漸的,房內宛若蓬萊仙境。
“出去吧!”重錫取出銀針置於自己的膝上。
“阿靖夜不歸宿,只怕丞相府不會善罷甘休。”素顏輕嘆,“所幸上官老頭是個老狐狸,想來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找女兒。先前的流言蜚語已然夠嗆,若是再攤上夜不歸宿之名,只怕他的寶貝女兒跳進黃河也是洗不清。”
他頷首,卻是低眉一笑,“會有人告訴他,阿靖在此。他們,很快就會找到食為天。”
“她沒時間了。”素顏輕嘆,顧自開門走出去。
抬頭,望著被褥遮掩的女子。面若白紙,沒有半點血色。潔白如玉的肌膚上,到處都是傷痕,大大小小的血痕觸目驚心。
心,疼得無以復加。
腕上一抖,玉蠶絲迅速纏住被褥一角。
深吸一口氣,重錫屏住呼吸,指尖微微扯動玉蠶絲。被褥被慢慢掀開,終在最後一刻,被褥飛落在地。
美人顏如玉,何忍白骨哀?
朝朝暮暮思,泣作韶華賦。
阿靖……別怕,會好的。
既然藥石難以下嚥,以湯藥煎煮,使得肌膚吸收。再輔以銀針施救,導氣順體,先把人救醒再說。
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總好過坐以待斃。
這煎煮的湯藥,他都加了十足的量,只要上官靖羽還有一口氣,多多少少能吸入體內。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也算另闢蹊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