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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馬背,風過發端,赤金額飾在陽光中熠熠生輝。半垂著眼簾,濃密的羽睫迎風搖曳。蕭東離略帶不悅的蹙眉,墨畫般的眉頭凝成“川”字。
丞相府,近在咫尺。
事實上,皇帝諸子,三皇子蕭東離的容色是最好的。只可惜其母身份卑微又早逝,蕭東離便早早的離宮。
偏生他是個不安分的,離宮後便遊歷江湖,竟習得一身高深武藝。
即便如此,仍不得皇帝青眼,如今也不過是個放養的皇子,無權無勢,樂得自在。
青墨行於馬下,扭頭望著高高在上的蕭東離,不覺低道,“三爺,這般大張旗鼓的去丞相府,是否有些招搖過市。萬一傳到宮裡,教人做了文章豈非不妙?”
“我受二皇兄所託去相府,自然要讓所有人看見。何況……”他低頭曬笑,“我有言在先,若有什麼閒言碎語,教二皇兄莫要怪我。”
“是。”青墨不多言,微微點頭。
抬著禮品,騎著高頭大馬,蕭東離名正言順的走進相府大門。
阿靖……
三皇子再不濟,也是皇子,對皇子不敬便如同對皇帝不敬。然則今兒個不巧,蕭東離偏挑了個上官鳳不在家的時辰。
這個時候,上官鳳還在六部未歸。
府內的姨娘身為女眷,到底不是當家主母,自然不便見客。而上官寧靜身為府中長子,成日在外頭廝混,也不曾歸來。上官致遠又去了福源鎮,丞相府一時間竟無人接待蕭東離。
管家急急忙忙派人去找上官鳳,再去後院尋這些姨娘,趕緊想個辦法。
芙蕖朝著前堂探了一眼,快速的朝著鴻羽閣奔去,一進門便氣喘吁吁道,“小姐,三皇子來了,說是受二皇子所託前來探病。相爺不在,姨娘們都沒轍呢!”
上官靖羽正在喝茶,聽得“三皇子”三個字,咻然起身。手一鬆,指尖的茶壺蓋子突然落地,碎得不成樣子。
“小姐,怎麼了?”芙蕖一怔,急忙俯身去拾撿碎片。
“三、三皇子……在哪?”便是極為簡單的一句話,她卻覺得自己費盡了周身氣力。他來了……竟然來了……
心裡的疤,彷彿正在逐漸開裂,慢慢的溢位血,最後鮮血淋漓。渾身上下所有的氣力都瞬間凝固,有一股氣就停駐在胸腔之內,吐不出,咽不下。
她定定的站在那裡,像失了魂的布偶,紅了眼眶,疼了心窩。袖中雙拳緊握,身子緊跟著輕微顫動。
賦興樓該出現的時候,他沒能如期出現。
此刻不該出現的時候,他來得何其突然。
讓她……措手不及,甚至沒有一點點心理防備。
“小姐,在正廳呢!管家伺候著,但相爺未歸……家裡沒有主心骨。”芙蕖捧著碎片,驚覺上官靖羽的面色煞白如紙,心下一顫,“小姐,你哪裡不舒服?小姐你臉色……”
“我……我沒事!”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氣,駭然回過神,“跟管家說一聲,讓三姨娘和四姨娘過去,他們都是有子之人,也算能當家。”
芙蕖頷首,“好!奴婢馬上去。”
音落,上官靖羽便聽得芙蕖快速離去的腳步聲。
腳下一軟,她瞬時跌坐在凳子上,身子冷得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