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覺得很奇怪?”上官靖羽坐在那裡,淡然開口,空洞的眸子沒有半點光澤。她揚了唇,笑得雲淡風輕,面上不見半點陰鬱之色。
“你是如何做到的?”重錫問。
她深吸一口氣,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靠這裡。記得自己走過的每一條路,數著自己的腳步,就不會有錯。當然,前提是不會有人要害我。”
重錫點了頭,“佩服。”
車軲轆緩緩靠近,停駐在她的跟前。
“開始吧。”她輕輕撩起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玉腕。
只聽得一聲“嘶”響,她沒能等到預想中的他的手指探脈,卻等到了一條絲線狀的東西纏繞腕部。嬌眉微蹙,上官靖羽稍稍一怔,“懸絲診脈嗎?”
她聽見他的指尖在絲線上游走,指腹與絲線摩擦,發出細微的悅耳低鳴。絲線微微顫動,腕上有些癢癢的感覺。所幸這絲線溫潤至極,纏繞腕上也不覺疼痛冰涼。
“是北昭獨有的玉蠶絲,不會傷到你。”他看出她的顧慮。
良久,腕上一鬆,她便知絲線已被抽走。
“如何?”她問。
重錫長長吐出一口氣,“你想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裡?”
上官靖羽一笑,“我倒沒有這樣小氣,只不過孤男寡女確實不宜長久相處。”既然被他看出,她也不必躲閃。
“小姐閨譽,自然是最重要的。”重錫一圈又一圈的將玉蠶絲沿著虎口纏繞著,眼眸微垂不叫人看清他此刻的神色。然,不管何等神色,她都看不見。
彷彿想起這些,他又抬頭凝視面無波瀾的她,眼底的光緊跟著黯淡了幾分。
“心病還須心藥醫。”他道。
便是這一句,讓上官靖羽的臉,瞬時變了顏色,“你說什麼?”
“你這是心病。”重錫輕嘆,“你的這雙眼睛要或不要,就看你這顆心能不能重新開啟。人生百年,不過白雲蒼狗,一瞬芳華,你能放下嗎?”
他低眉,看見她袖中微微握緊的拳頭。
上官靖羽起身,面上沒有半點表情,“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聞言,重錫顧自點頭,“你的眼睛只是暫時失明,還有重見天日的可能。但是……關於後續治療,能聽我的嗎?”
他岔開話題,救死扶傷是其本分,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見她猶豫,他又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更不會對你不利。就算你不信我,也該相信我師父鬼醫木風雨。”
上官靖羽猶豫著。
若問她如何會知道鬼醫木風雨,是因為前世之事。彼時蕭東離南征北戰,有一次不慎身中毒箭,為救蕭東離的命,她三跪九叩去請鬼醫救人。最後乾脆拜在鬼醫門下,做了鬼醫的關門弟子。
原想著,能習得一星半點的岐黃之術,也能幫襯蕭東離,護他百歲無憂。
可惜最後,她連自己都護不了……
鼻子微微泛酸,眼眶裡有溼潤的東西在不斷蔓延,她哽咽了一下,只道一個字,“好。”
就算不信重錫,她也信鬼醫,信師父。
儘管這一世,她或許做不了木風雨的徒弟,可心裡卻只認他為師。
“我信你。”上官靖羽循著他的聲音望去,燭光下,姣好的面龐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