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命小穗兒接了二十貫撫慰款,小穗兒雖滿臉不情願,但也無可奈何的嘟著嘴,上去一把奪了那老師爺手上盛錢的托盤,把個老師爺拉的一個踉蹌,差點沒摔死。
“草民還有一個請求。”蘇錦道。
朱世庸心道:“就知道沒這麼便宜。”笑容滿面道:“蘇小官人請講。”
“草民雖理解大人苦衷,也請大人理解草民苦衷,這麼一鬧,廬州百姓定有一部分對我蘇記印象不佳,蘇記的名聲已然受到損毀,草民想請大人發道公示,將事情原委公諸於四城,以正蘇記之名;不知這個要求過分麼?”
朱世庸面色難堪,但只是稍一猶豫便爽快的道:“該當如此。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便依你所說,師爺去辦。”
那師爺躬身應諾,朱世庸團團作了個揖道:“希仁兄,蘇小官人,列位同僚,今日堂審便告一段落,公務繁忙也不能留下諸位把酒言歡,留待他日吧,退堂!”言罷轉過臉去大踏步從側門離去,臉上的堆起的笑容從踏進側門的那一刻起,便變成了狠戾之色,彷彿突然間從夏日炎炎掉入刺骨冰窟一般。
包拯並不似蘇家眾人和百姓一般的喜笑顏開,只見他面容嚴肅的躬身朝堂上的《明鏡高懸》匾額深施一禮,這才在蘇家眾人和李重晏碧雲等人的簇擁下步出大堂。
商會諸人面色沮喪,心裡說不出鬱悶,但他們知道,此刻還有一道關要過,那便是知府大人這道關,這件事辦成這樣,讓朱世庸在數百百姓面前丟盡臉面,不消說此事數日將傳遍全城,這讓一向官威盛隆,自信滿滿的知府大人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去。
幾人對望一眼,均默默無語,唐紀元帶頭,從側門而入,直追知府大人的背影而去。
出了衙門,看看時間已近中午,毒辣辣的太陽烤的四下裡熱氣蒸騰,蘇錦執意要表示感謝,請包拯李重等人去《和豐樓》用飯,包拯先是不肯,對蘇錦道:“本官可不是為了你,換了任何人只要有冤屈,包某都會挺身上前。”
蘇錦拱手道:“大人的心思在下明白的很,您是為了上不負皇恩,下不負黎明百姓嘛,這頓飯我也不是自己請,商人之利取自百姓,就算是是我替百姓請您吃這頓飯,如何?”
眾人都有些佩服蘇錦的好口才,包拯想了想,也沒什麼逾矩之處,加之晏碧雲在此,本就該招呼一番,畢竟晏殊乃是自己這次晉升端州知府的引薦人,所以便答應了。
蘇錦歡呼一聲,興奮溢於言表;眾人還當他是脫離樊籠心情愉快,幾位掌櫃的想得偏了些,他們更是以為蘇錦要可以結交包大人,給自己尋個後臺,但包大人遠知端州,蘇家生意全在廬州,只怕少東家這番高興事白費了。
不過,此次少東家能安然無恙,全賴包大人一手推翻關鍵證據,眾人對包大人也久聞其名,能賞臉在一起吃頓飯,自然也跟著高興一番。
包拯難得露出笑意,他看的出來蘇錦對自己是真心崇拜,雖然這樣的眼光他看的多了,也沒有什麼特別之感,但是多一個崇拜自己心情總是更加愉悅一些。
他們哪裡知道,蘇錦心底裡的高興,既不是為了能攀附上高官作為靠山,也不是因為包拯這次毅然出手救了他,而是因為能穿越千年來跟兒時偶像包青天同桌而飲,這是多麼令人興奮的事啊;蘇錦不斷的在心底裡唸叨:“這是活的啊!能動的!會說話的!看得見摸得著的!”
甚至於只要蘇錦願意,他可以立馬撲上去來個熊抱,而不用擔心這是扮演的,這可是如假包換的真品啊!
蘇錦興高采烈,晏碧雲卻是哭笑不得,這傢伙得意忘形,全然不顧自己全身酸臭,衣服破裂還少一隻衣袖,光著半幅膀子跟披著袈裟一般在街上晃悠,簡直不成體統;這哪裡是蘇家少東家,簡直就是個街頭晃盪的閒漢。
“叫你家公子回去沐浴一番,換件衣服啊,成什麼樣子。”晏碧雲湊近小穗兒耳邊道。
小穗兒一愣,再一看蘇錦的樣子,不禁掩口嘻嘻而笑;蘇錦茫然自顧,不禁面紅耳赤,衣衫不整成何體統,自己還巴巴的給廬州父老洗腦子,說什麼‘衣食住行,衣者為先’,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子麼?
蘇錦趕忙向包拯和李重、晏碧雲等人致歉,衣衫不整是對他人的冒犯,特別還有女子在場;包拯是個講究禮法之人,知道蘇錦在牢中剛出來,先前也就沒有怪他之意,此刻見他如此守禮,倒是對他多了一分好感。
“別笑了,傻丫頭,居然早不提醒。”蘇錦佯怒道。
“對不起公子,小婢也是剛剛經人提醒才發現,公子……嘻嘻……公子這打扮沒準還會成為廬州街頭的一道潮流呢。”小穗兒笑的渾身發抖,居然學會用蘇錦用過的詞彙來調侃他了。
攤上這麼個使女,你能咋辦?蘇錦無奈的翻翻白眼,告罪一聲,鑽上騾車回府沐浴。
晏碧雲一推兀自嘻嘻傻笑的小穗兒道:“還不快去?拿薰香裡裡外外全燻一遍,幹艾煮的熱水燒一鍋去去晦氣,另外,那衣服也不要了,別燒,找個花樹底下埋起來便得了。”
小穗兒掩著口奇怪的看著她,心道:“這晏東家可真夠細心的,對公子爺可不是一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