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來人真的是雲昊,冷凌一臉怒氣,可心裡想了想,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這小子身上還有傷,自己也不宜太過計較。於是只能放下鏽褐劍,坐在床邊,冷冰冰地不說話。
這時候最尷尬的就莫過於雲昊了,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幹什麼,本來想試試身手,最後再向冷凌說明,給她一個驚喜。到頭來驚喜沒有,還讓對方生了一肚子氣。
晉升天虛境,大喜事,他想找人試身手,思想來想去,還是想找冷凌。兩個原因,一個是冷凌也是天虛境修為,同等級;另一個便是可以幫她增強反應能力。雲昊就是這麼想的,然而僅僅對了一掌,對方就發現認出自己,他也有點驚訝。看來此舉是多餘了,現在還要思考著怎麼道歉。
正好桌子上有沏好的茶,他倒了一杯,試了試溫度,剛好。就彎著腰端了過去,柔聲說道:“凌兒,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考驗一下你的反應能力。”
冷凌並不是那種驕橫的女子,當下就接過茶杯,回道:“有話就說,沒話離開。”
雲昊心裡一喜,看來已經原諒自己了,激動地說道:“剛才我成功晉升天虛境了,所以想找你來試試身手,而且我的傷全好了……”
“砰”的一聲,茶杯被打翻在地。這是因為冷凌沒有聽完雲昊說完,就突然站起身,打翻了茶杯,水撒在了自己的鞋上也沒有感覺。嚴肅地問道:“你突破到天虛境了?”
她握住雲昊的雙手,閉著眼,釋放出感知力。雲昊知道她在幹什麼,也很配合,是自然地將他體內的力量展現出來。半會之後,冷凌嚴肅的臉才露出一絲笑容,就像是寒冷的冬季,在冰雪的角落盛開了一朵寒梅。即使只有一朵,也讓人感到無限喜悅。
冷凌沒有再去追問,緊緊地抱住了雲昊,這個時候,她完全忽視掉雲昊身上的難聞的味道。
被佳人擁入懷中,這樣的感覺恐怕是很多男子最幸福的時刻。他會成為她的依靠,她的信仰,她心裡的唯一。自古以來,背叛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的女人或可說是緣分終結;但背叛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的男人會被稱作禽獸不如。
雲昊享受了這一小會的幸福,輕輕推開,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我呢?”
含情脈脈地看著眼前的少年,轉了轉水波似的眼睛,冷凌又換成以往的冷淡,斥責道:“以想要偷襲別人,最少你要換身衣服啊,這‘離祿’二字那麼大,你當別人都是瞎子嗎?”
提到衣服,雲昊慌了神,這才反應過來。衣服不僅髒而且爛,很多身體的部位都露出來了。想想也可笑,不想讓別人知道身份,就蒙個臉,太隨意了!還好面對的是冷凌,不然丟人丟到家了。
“還有……”冷凌補充道,“你的眼睛看上去跟平常人一樣,但看得久了就不一樣,很深邃。因此你的眼睛我一眼就能認得出。”
嗯?雲昊有點奇怪,反問道:“我的眼睛看上去和別人的有什麼不同嗎?”有時候他也在想,為什麼這雙眼睛選擇了自己當主人,還有那些黑色到現在還不離去,是在等待什麼嗎?也許他知道冷凌一定不可能懂得這些,但還是想問問。
冷凌搖搖頭,疑惑道:“記得武院原來有一個弟子,叫雲易山,跟你同族。他傳言你與生俱來的眼睛曾經被人挖掉,隨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又生出一雙眼睛,是這樣嗎?”其實這些私人隱晦的過去她是不想問的,但正好對方說到了這裡,冷凌也只好講了出來,希望可以釋疑。
關於過去,雲昊還真的不想再提起,雲家點滴,都隨著黑白子的出現而銷聲匿跡,只留下佈滿蛛絲的空屋。雲家僅剩兩人,雲易山和自己。論血脈,除過他,只剩雲易山一人,如今還不知所蹤。還有,大哥雲烜,但是……
黑白子二人的音容笑貌立即浮現在雲昊的腦海,伴隨著的是雲家人的悽慘叫聲,他沒有忘卻這段記憶。記得大哥雲烜說過,仇是一定要報的,帳是一定要算的,但是不能太過意氣用事,或者為了報仇而活著。一個人活下去目的,是為了那些愛你的人無論生者,或是逝者,都可以可以安心地笑著。
“雲昊……”冷凌看到雲昊臉色不好,陷入深思中,以為自己說錯了話,不停地喊著。
雲昊吐了一口氣,總算是將自己從痛苦中拔了出來,雲家滅門他不想對任何人說起,就只能撿著說:“是的,當年不懂事,犯了錯,作為懲罰,就被挖掉雙眼。怎知後來遇到一位高人,三兩下就治好了我的眼睛,讓我重見天明,也見到了漂亮的你。”一本正經之後,必是一個意想不到的跳躍,雲昊最後那句話,完全是為了能讓倆人跳過這段。
冷凌瞥了雲昊一眼:“說話就好好說話,彆嘴貧。”
這雙眼睛,關乎雲昊的生死,也曾多次幫到過他。雖然不知道什麼來歷,是什麼東西,還有那一團藏匿在自己魂海的黑色,但都極為神秘。越是神秘的東西,越能帶來極度的危險,他沒有把這些告訴冷凌或者身邊人,就是不想讓他們陷入危險中。
隨後倆人在房間中閒聊了一會,初入天虛境感覺和從前大不一樣。天地武者,虛幻始末,便是天虛境的玄妙之處。
虛幻始末,所謂“始”,便是成功晉升天虛境,武者的路途開始走向夢幻,假假真真,皆是浮雲,看自身如何應對;所謂“末”,便是未能突破天虛境,是武者之路的結束,從此之後,或許就要永久默默無聞一輩子。
雲昊欲走時,冷凌叫住了,她從自己枕邊拿來一套黑色的衣服,遞給雲昊,說是自己做的。雲昊呢,也不見外,反正是一片心意,也就欣然接受。畢竟不是專業女紅,冷凌也不是那麼的手巧,衣服很簡單,就是純黑色,繡著簡單的花紋,雲昊非常喜歡。他就喜歡簡簡單單,乾乾淨淨地活著。
回到房間後,他立馬打了熱水洗澡。泡在水中,他能看見身體上的疤痕,正在一點點消退。體內的真氣散發出來,感覺無比舒服。頭一次這麼麻利,就是為了穿新衣服,反正院服破了,就沒必要再去索要一件,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