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母答:“就是爸爸做了科學研究之後寫的文章啊。”
辛安似是而非的“哦”了一聲。
顏如舜看出端倪,笑著問:“你知道爸爸的工作是做什麼嗎?”
辛安脫口而出:“掙錢。”
一家人頓時笑噴。
辛母對於孫女的表現不太滿意,提醒道:“你再想想呢?爸爸媽媽平時沒有告訴你嗎?”
辛安想了想,誇張的比了一個動作,大聲說:“我知道了,爸爸的工作是出差。”
顏如舜笑得跌坐在地上,辛微揚哭笑不得。
他平時三不五時就得出差,還有在實驗的關鍵時期也早出晚歸,連女兒的面都見不著,估計簡簡聽說幾次爸爸出差的事,就理解為出差即工作了,以為爸爸只要上班就是出差。
孩子的心靈還真是直接啊。
這天,整個屋子裡都不間斷的冒著幸福的泡泡,每個人都如沐春風,這是一家人少有的齊歡共樂之時。晚飯雖然和尋常沒什麼兩樣,但每個人似乎都吃出山珍海味的鮮味,幾乎都添了一碗半碗。
簡簡也特別快樂,吃完飯就在客廳中間自唱自跳地轉圈圈。
顏如舜看著這一切,只覺得渾身前所未有的鬆快:結婚以後,她在漫長的四年時間裡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這不是高考或者在職場被欺可比的,因為那是由生命中最親近的人所施加的,尤其讓人感到悲傷和絕望。
好些次,她幾乎就要撐不住向父母妥協了。而一旦妥協,事實上她就從根本上否定了自己、放棄了自己。
也許,她會因此慢慢變成一個油膩發福的中年家庭主婦,每天在抱怨和挑剔中過日子,變得像婆婆媽一樣,閒時看看肥皂劇,跟說得來的人聊幾句明星八卦,指望著簡簡讀書奮進、光宗耀祖,自己卻再也沒有什麼指望。
那樣的日子想想都覺得可怕。
幸好,她頂住了壓力,一路熬了過來。
嗯,也許應該說,是在辛微揚的支援之下,她才頂住了壓力,一路熬了過來。
如果她嫁的不是辛微揚,而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男人,比如:嫌棄她不掙錢;把她照顧孩子視作理所當然;自己一邊打遊戲一邊抱怨家務沒做好、孩子哭得厲害云云;對於她異想天開的辭掉月入過萬的工作去教育行業做苦工表示鄙視,也見天的嘲笑她碼字成大家的夢想……
這樣,她還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嗎?
很可能是不行的。
那樣的話,她應該走上的是另外一條路:離婚,獨身帶著孩子,被迫放棄寫作,靠著老爸老媽幫忙,一邊工作一邊帶孩子,每天咬著牙疲於奔命,不敢去想明天會是什麼樣,只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心疼一下自己和女兒,並默默祈禱簡簡不會再重蹈覆轍。
總之,到今天回頭審視走過的路,她深深感到曾經的自己是何等的天真。
這個社會對於女性實在不太友好。哪怕是曾經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哪怕是曾經光鮮亮麗的白領金領,也有可能一著不慎,跌入底層,在窮困和疲憊中掙扎不休。
也許未來會慢慢變好,但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會死在黎明前的黑暗。
幸運的是,她遇到的是辛微揚。萬一遇不到,她該怎麼辦呢?
轉念再一想,當初遇到的如果不是辛微揚,她大概也不會嫁吧。
等到梅白回國,她也不再對婚姻抱有期待,說不定就走上了第二個七爺之路。
只不過,當初的那個她怎麼也想不到,她的人生能有這麼多的可能性。
而現在,她很慶幸,在某個工作日的中午,她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一場母子的爭執,並揪住那個男人說了一句:“您是性冷淡,這麼巧我也是。所以,我覺得我們可能比較合得來耶。”
真是一個妙不可言的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