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至然只聽了一會兒,便快步出去。
那小廝與貨郎也未發現身旁出現過什麼人,閒話說完之後,便與貨與錢,各自又散了。
這幾日滿城都是前任侍郎的事情,街邊巷尾都在談論,柳至然一路走到城牆口,那裡果然已經站了不少百姓圍著。最中間圍了幾個秀才舉人模樣的,正讀給那些不認字兒的人聽。那裡人山人海,擠根本擠不進去,他只站在外頭。
有人在高談闊論,說原本的侍郎犯了什麼罪,如今幾項罪名已經當堂宣立。如今只等審到大理寺,過後便是處斬——按道理十幾項罪名臨立下來,若放在普通人家早該是滿門抄斬,但因為這盛侍郎出身盛國公府,結論到底如何還不可知。
有那秀才說到這兒開始扼腕,好似盛謙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可卻因為出身盛家這樣的富貴之家犯了大罪而不用處置。很快便激起了周圍民憤,柳至然察覺有人在故意攪亂渾水,便不再繼續聽,快步走出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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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榜之後訊息也很快傳入到各個家族裡頭。
蘇氏回了盛國公府便說起了這些事情,原本自從伯遠候死了,入京之後總聽盛家三小姐如何風光,盛侍郎如何得陛下恩寵,她都後悔起往日的打算,跟著李千然嘆了許久,才道,“千然,日後你的婚事我必要替你好好張羅。還好當年我聽了父母的,硬著頭皮退婚,否則如今為難的就不是那三房一家人,而是我了。”
想起來她還心有餘悸。
李千然對母親從前的往事不甚清楚,只是聽她說起這段兒,反而狐疑道,“當年不是盛家欲和那宋氏成婚,才退了婚麼?”否則若是自己個兒母親退的婚事,宋老太君在怎麼愛惜後輩兒恐怕也不會容許他們入住盛家後宅。
蘇氏想起當年的事,搖了搖頭。
“當年你外祖母本想將我許給盛家長子做續絃,可惜那時已經定了阮氏”蘇氏看著李千然,“你外祖母從前跟著老太君一起,她對我說過,做三房的正房,倒不如做大房的續絃,都是嫡子,可這嫡子跟嫡子不一樣,十根手指都有長有短。”
盛謙在府本就是個不受寵的存在。
“後來我跟他定親,他卻有才幹,很快高中狀元郎。只可惜那時直接就被下放到了幷州去”談起年少時候的事情,蘇氏臉上帶著些留戀,“當年我還有些年幼無知,本想同他一起去幷州。只是你外祖母卻不同意了,幷州山高皇帝遠,一去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伯遠候府那時卻正昌盛——”所以那時,她偷偷找了盛謙,說家中不同意,要取消婚事。
又不願放棄盛謙這個青年才俊,在他心裡留下自己的不美,只說自己會在京城等他回來。也算是當年少女的一份遐思。
後來又出了宋氏的事情,宋老太君要將侄女許配給盛謙,所以蘇家的悔婚的事情被壓了下來。好在二人也沒交換庚帖,什麼難看的事情都沒有——只不過蘇氏念著從前說過的那些話,念著老夫人還不知道當時那些事。
所以蘇氏才會到盛家,也如同她之前想的一樣。
“左右盛家三房和咱們也沒什麼關係”,李千然對母親往日的舊事不甚感興趣,“我就是怕盛家三房的事情牽扯太廣,萬一到盛國公府這裡——哥哥若還要娶那盛菲菲,我們不僅什麼都得不到,興許還會被牽連進去。”
蘇氏便搖了搖頭,“不會的。”
前些日子她已經去宋老太君那裡探過口風,便對著女兒道,“若真牽扯下來,盛家與三房分家,有了事情也到不了盛家這裡。何況老國公是什麼身份,陛下那裡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會拿盛家怎麼樣。”
這頭母女二人還正竊竊私語,另外一頭,李千成卻已經又到了盛府的後院處。
“聽說前些日子你被老太君訓斥了一頓,都是我不好,不該在你面前說那些話。”李千成道。
盛菲菲垂下頭,聽他如此說眼眶不禁有些微紅。她確實從來沒有被祖母用那樣毫不留情的語氣罵過,“也不怪你,本就是三房自己個兒的錯……我就是擔心,李公子,真的不會牽扯到你嗎?你是要入仕之人,三房這樣的情況,你若跟我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