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二白日裡去盛家耀武揚威一番,次日便傳滿了整個京城,夜裡時宋老太君便使著倪珍兒過來——估計是出了這樣的事情,要來數落一番,盛謙便拒了,直說這幾日戶部事忙。
盛謙對待這個母親到如今真沒什麼感情,可到底盛國公府是他家,也是他整個幼年的回憶。所以現在也更加為難,想了會兒終究嘆了口氣,“這一大家子,我父親是要敬重的長輩,二房的二哥雖則跟我不是一個娘生的,心性卻好。再這府中旁的人,你都無需在意。”
“在等些時日吧,咱家府邸已經再建,過不久就能搬出去。”
芸娘看著自己丈夫,微微垂眸,心知他已經選擇了自己一小家。捨棄諾大一個盛國公府,她心知這對他來說已是不易,可作為一個母親,她卻不想簡單隻這樣。
手搭在他手背上,“老爺,這事兒若在鬧下去,旁人只把咱們三房當成一個笑話,囡囡日後背上這件事兒,如何嫁一個好夫家。”
她恨阮氏,可恨有什麼用,如今事情已經成這樣了。盛謙反握她的手,“這到不用擔心。囡囡畢竟是待嫁之年,我雖捨不得她早些嫁出去,卻也給她相看合適人家。我門下那柳至然,今年年初時送來節禮,你曾見過的。”
芸娘微愣了一下,她記得柳至然,又看盛謙,“可柳家畢竟當時鬧的不大開心,他怎麼——”
“這你大可放心,至然是我一手提拔出來的。而且柳家那事也不如你表面看的那樣。”都過了這麼些時間,跟她說起當初的事情也解釋不清。芸娘聽他這麼說便放下這事兒,又回憶起記憶中的柳至然。
模樣氣度都是頂不錯的一個少年郎,“只是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怕他心裡多想,還有,老爺你從前跟他提過麼?他意下如何?”
盛謙卻笑了,“我前幾日讓他去接囡囡,便是試探,何況之前柳至然——”
京中小兒女的事情,盛謙也知道些,正要給芸娘說,外頭黃媽媽卻進來了,看著夫妻兩,道,“大夫人房裡的翠竹來了,說是那劉家把合好的庚帖送來了,婚事日子也擬定在上頭——”
黃媽媽活了這一大把年紀了,見過不少人,偏偏阮氏這樣厚臉皮又心腸黑的,見著就讓她膈應。芸娘捏起帕子,隨著黃媽媽出門,出了那檔子事兒盛謙對阮氏這大嫂著實沒什麼感情可言,如今眉頭狠皺。
他本想等父親歸家之後再談分家,可再等下去——只怕阮氏又作妖。
“出了那樣的事情,她倒還有臉?”
芸娘快步走出房間,又拿起個庚帖。黃媽媽跟在她身邊,心知芸娘這回是氣的繃不住的,早該這樣——平日裡就是太過軟和,才會讓人欺負到頭上來。兩人一路快走,卻不妨突然在三房不遠處的亭子裡看見阮氏。
明珠也在,還有宋老太君。芸娘慢走過去,衝著宋老太君行禮,又走至女兒身側,悄聲問她,“怎麼了?”
盛明珠未開口,一旁阮氏已經將庚帖放下,“這是劉家算好的日子,明珠啊,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盛明珠剛才路過時候被阮氏叫住,如今聽他說話氣的發笑,只靜靜看著阮氏。
阮氏心中本也緊張,又看一旁的宋老太君。她眉頭微皺,卻不喜阮氏這爛泥扶不上牆的性子,可到底如今事情已經攤在頭上了,便只道,“昨個兒那劉家二公子來府外頭一通鬧騰,你道外面人現在如何說咱們盛家?又如何說你的,你這婚事如果不成,日後名聲掃地,便是公主也難嫁?”
“對啊,那劉二公子只說跟你好過,明珠,你不知現在外面都傳什麼什麼樣了,這女人家最重要的可就是名聲。再往前大周那些歲月,女德女戒裡說的,便是女子被男子碰了手,都難嫁人了?”
“我有什麼難嫁的,現在該為難的不是二姐姐的婚事麼?”
盛明珠看著二人,“那日夜裡劉家二公子可是摸進了二姐的房間,兩人呆了一宿,孤男寡女誰知道出了什麼事兒。照大伯孃說的,二姐姐不嫁那劉二公子?”
“菲菲怎麼能嫁他,菲菲是盛國公府嫡女!”阮氏心中實在瞧不上那劉二,又看著盛明珠,“你空口無憑,胡說什麼?”她心裡最大的依仗便是那日只有兩個丫頭,空口無憑,那日下人她也早收買好了。
盛明珠一笑,“是,我是空口無憑,可那劉二是不是空口無憑,大伯孃你心裡還沒點兒數嗎?我勸你莫惹急了我,否則我什麼空口無憑的事兒都能說出來,到時二姐姐怎麼辦,不想嫁那劉二——颳了一身的肉乾淨的了麼?”
“你渾說什麼?”阮氏氣的還未開口,宋老太君先說了,“你二姐姐已經說了親,你若是壞了她的親事,老身也饒不了你!”
盛明珠被她怒瞪,一旁芸娘將女兒攬在自己身後。阮氏是盛府主母,宋老太君想護著她沒人能拿她怎樣,只是如今曉得盛謙是什麼個態度,她倒也不怎麼怯這宋老太君了,“老太君,明珠不會嫁那劉二的。這是夫君定下的,妾無力反駁,老太君倘若執意,不如去問夫君?”
阮氏便看著她,“劉姨娘,你別忘了自己個兒的身份,府中小姐的婚事,什麼時候由著你插嘴了?”
芸娘一笑,“妾自然插不上嘴。這盛國公府是由大嫂您說了算,可夫君已是陛下的侍郎,按照朝廷規定,夫君的侍郎府早就有歸置。我記從前幾天,大嫂不還嚷嚷著要分家麼?怎麼,如今手倒伸長來管我三房的事兒了?”
她素來溫軟的一個人,卻不知怎麼今兒牙尖嘴利成這個模樣,阮氏張口,還不知說些什麼。芸娘已經衝著身前二人福身,“大嫂,那劉二公子再鬧出些什麼我不管。左右賤妾只有明珠和靈珠這兩個女兒,倘若有人再使什麼手段,也別怪妾不顧尊長。”
芸娘說完抬起身,很快盛明珠便跟在她身後離開。
阮氏手指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半天顫抖著手不可置通道,“老太君,你瞧見沒?這劉氏好大大膽子,她不過一個妾而已,居然威脅我?”
“她什麼身份,她在盛家是不如你高貴”,宋老太君道,“可若出了盛家呢?”
宋老太君看著前方,到底有些後悔了。她總想這個家好,如今心偏了十幾年,眼瞧著被棄的一方出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