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年夢中是一片緋色。
漫天的血雨,鐵馬金戈,號角聲中,那些熟悉的面孔,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
林年年站在她們身後,聲嘶力竭的吶喊,可是那些人卻聽不見,直到最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倒在地上,林年年淚如雨下。
那人的目光穿透了時空,林年年眼睜睜的看著他飽經風霜的的臉上,有一瞬間的釋然。
她看見她最後的口型,一遍遍的不斷重複這兩個字:
“快逃!”
逃去哪裡?
驚愕中,箭如雨下。
身上彷彿被利箭貫穿,林年年驟然驚醒,身上大汗淋漓,驚慌中,正好對上一雙單純的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睛。
後者一身紅衣,見床上的林年年睜開眼,表現的十分高興。
“哥哥,姐姐醒了!”
紅色的影子跳到了外面,林年年盯著頭頂上的紗幔,意識回籠,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並不在戰場,而是在嚴承懷的府邸。
身上全都是虛汗,林年年有種劫後餘生的脫離感,等到她掀開被子站到地下。
嚴承懷已經從大門裡走出來了,墨髮玄衣,一派月朗風清。
如果忽略掉他眼中的嫌棄,林年年幾乎要以為這人是因為擔心自己,特意在外面守著。
“醒了?林年年,這次可是三十兩銀子。”嚴承懷徑自坐在桌前倒了一杯水,姿態矜貴優雅,嘴角掛著一抹輕笑。
跟林年年的不修邊幅形成鮮明的對比。
“哦,三十兩銀子!”紅姑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興奮的重複著他的最後幾個字。
林年年這時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麼意思,合著自己在這裡睡一個晚上,債務又多了三十兩?
一口氣險些沒上來,林年年捂著胸口吃力道:“大人,你看把我賣了像不像你的三十兩!”
清淺的眸光在女子身上掃了一眼,嚴承懷笑意擴大。
放下茶杯,唇畔往下壓了壓,嚴承懷正色道:
“我已經把奉城的事情上報給了朝廷,相信不日便會派出新知府來。”
“這麼快?”林年年愣了愣,有些回不過神來。
“不算快了。”嚴承懷輕“呵”一聲,“現在朝廷急需排程官吏,本大人受召回京,想來新任知府上任之時,便是本大人離任之日。”
把林年年臉上的喜色盡收眼底,嚴承懷毫不留情的打斷:
“不用想了,林年年,你欠本大人的銀子得還。”
“京城,你也得去!”
“這這這…”林年年欲哭無淚,只覺得人生一片灰暗,“大人,你明知道我生在奉城長在奉城,好端端的,讓我去什麼京城,豈不是要我的命?”
“我爹的墳塚還在此地,俗話說,父母孝,不遠行!”
她期盼這位大人尚存一絲人性,可下一秒,嚴承懷冷臉,薄唇低低吐出兩個字來:
“不行!”
欺人太甚!
林年年磨牙,對著他露出一個鬼氣森森的笑,緊接著後退了兩步,一個鯉魚打挺躺回到床上。嚴承懷
嚴承懷,乾脆改名叫嚴扒皮好了,逮著她一隻可憐兮兮的羊,死命薅。
反正錢也欠了,她得在這價值三十兩銀子的床褥上好好歇息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