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話說的輕輕柔柔,還帶著三分隨意與愧疚,唱作俱佳,彷彿不是什麼大事兒。
不過,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樓梯扶手而已,雖然是實木,但木質一般,憑蔣家,單單樓梯還用不起好木頭,請人來重新護理一下,也不過兩三百塊錢。這兩三百塊錢,對於窮學生來說可能有點壓力,但對於在場一干人來說,還真不是事兒。
然而老太太聽著,立刻就把捂著額頭的手放了下來,粗氣也不喘了,只一迭聲的問:“壞了?!你怎麼能隨便碰它呢!哪壞了?!哎呦,我就知道你這丫頭不安好心!”
說完,手包隨意一扔,就蹭蹭蹭上了臺階準備上樓細細檢視。
這小老太太心急如焚,可別出了什麼事了,到時候,她們有理也變成沒理了。
陸明霞眼明手快,一把就把老太太抓住了:“老太太,樓梯扶手而已,沒事,等下我打電話讓人家護理,沒事!您彆著急。”
她們也都不是傻子,這會兒都知道這樓梯不對頭了。老太太早年下鄉吃過苦,後來家裡起來了,她從此就沒為幹活彎過腰,平時家裡來來去去,從來也不需要她幹什麼。一個樓梯扶手而已,何至於緊張成這個樣子?
何青認錯十分積極:“老太太,實在不好意思,您瞧我這手,農村出來的,粗糙!一不小心就把扶手給剌壞了,您放心,問題不大,我這就找人來重新打個蠟!”
她說著,就作勢要打電話。
老太太還站在臺階上呢,聞言又迅速衝了下來,趕緊去拽何青的胳膊:“不不不不用了!”
她拉住何青的胳膊,突然察覺到大家的眼神各有深意,雖然明知道不可能發現,也還是忍不住掩飾道:“不用,我也就那麼一說,這樓梯而已,沒啥事兒。回頭我讓建國自己修修就行了。”
陸明霞幾乎要嗤笑出聲了:蔣建國?他從來就是文人做派,別說修樓梯扶手了,就是你讓他釘個釘子,他還得研究一下呢!
何青卻不這麼看。
這麼一截扶手,就算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倘若真是老太太一個人辦的,那她下意識肯定會說自己來想辦法。但她一時心急,說讓兒子弄……這就有點意思了。
到底是一時情急隨口找的藉口,還有這種事真有蔣建國參與?
經歷過鄭明翠的事,何青再不會相信所謂男女之情,婚姻又如何,不過是合法傷害的另一種方式!
老太太這麼說,剛好何青還有事情沒有查清楚,直接順杆子上了:“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這太貴,賠不起了。這樓梯扶手也太精貴了吧,城裡人用的東西,就是不一樣。老太太您先歇著,我再看看這上頭的大鯉魚哈。”
老太太:“……!”
何青說完,立刻又伸手撫摸上那個靈動的鯉魚。
她的眼神黑亮亮的,透過一層一層的波浪條紋狀木質紋理,這截木頭正中間,是長長的彷彿管道一般粗細均勻的細長空心,大約兩個指頭那麼粗,從鯉魚的嘴中起始,直接蜿蜒向上,直通二樓那個猙獰的龍頭。
龍頭的嘴是大張著的,中間是一顆乒乓球大小的龍珠。顏色是同樣的褚紅色,油潤光滑,彷彿有人細心打磨,日夜盤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