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裡,陸禾看見了自己父母,坐在家裡的沙發上,看著電視。陸禾開啟門走進無比熟悉的家,側頭看去,她的爸媽也含笑看著她,母親站起身來,緊了緊身上披著的衣服,笑道:“小禾回來啦。來,快進來,學校放假了?回來也不說一聲兒,這我和你爸都沒準備,這麼晚了,你等著,媽給你做飯去,做你最愛吃的。孩兒他爸,愣著幹嘛啊,閨女回來了,你不說想她了嗎?人到臉上了咋還不說話了,你倆先聊,我做飯去了。”
陸禾柔和的笑笑,母親還是這個樣子,說話連珠炮似的,父親也如往常一般在一旁笑著看母女倆說話。陸禾走進家裡,在門口換過鞋,手被父親拉著,心裡說不出的溫暖,好像與父母闊別幾十年了一樣。
電視裡的畫面不停,陸禾就蹲在茶几前吃飯。這種感覺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過了,一道熱淚順著臉頰滑下,正沉浸在幸福裡的陸禾突然想起了什麼事,“不對啊,閨女???”
“閨女~~閨女~~哎~”
陸禾恍惚中睜開眼,眼前的影像晃了晃變成一個老頭的臉,清晰的連臉上的褶子都看的清清楚楚。
“嗯......嗯??老頭你幹嘛??”
待陸禾看清了眼前的老頭,驚慌的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狐疑的眼神在老頭身上瞟來瞟去,老頭穿著白色的...麻衣?看著很粗糙,蹲在地上,腳上是布鞋,頭上還綁著一根白色的布條,稀疏的花白頭髮微微飄動,臉上滿是褶子,深色的老人斑散佈在臉上,抿著嘴,鼻子有些發紅,一雙眼睛彷彿是嵌在裸露山丘裡的藍色寶石,透著一股銳意。老人只是靜靜的看著陸禾,她卻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隻翱翔天際的雄鷹盯著一般。
老頭看了陸禾一會兒便望向自己的身側,伸出面板鬆鬆垮垮的手在兜裡掏出一個餅遞給陸禾,同時把另一隻手裡的帽子戴上,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說道:“丫頭,餓了吧,快吃,硬了點,去湖邊摻著水吃。”
陸禾嚥了咽口水,睜大眼睛看著老人,遲疑的伸出右手接過了餅,說:“謝謝您!”然後抓著餅狼吞虎嚥。雖說昨晚陸禾吃了一條蛇,但人就是這般,特別是睡覺前吃過東西后第二天上午就會特別餓,更別說陸禾還是在沙漠走了不少路,其實她這會兒心裡也是燃起希望,終於看見人了,自己應該是能走出沙漠,不用擔心變成瀚渺沙海里的一具枯骨了。餅確實很硬,但還是溫熱的,吃在嘴裡沒什麼味道,碎餅渣有些掉在身下的草地上,陸禾便只用左手拿餅,右手在下面接著餅渣。因為吃的急了些,餅還是乾乾的,陸禾一口沒嚥下去哽住了,難受的咳了幾聲,使勁才嚥下去。
老人看著陸禾的模樣,笑著搖了搖頭,從腰間解下一個睡袋遞給陸禾說:“丫頭,你急啥,沒人和你搶,來喝點水吧,可別嫌棄我老頭子。”
陸禾感激向老頭低了低頭,把右手心的餅渣一把拍進嘴裡,接過水帶咕嚕咕嚕喝了幾大口,沒成想又嗆到了。老人嘆息一聲,起身到陸禾身邊,一邊伸出手拍著陸禾的後背一邊無奈的說:“你這丫頭......”
舒緩下來的陸禾霞飛兩頰,不去看老人,只是輕聲的說:“謝謝您......”,然後接著吃,這次換成小口小口的吃,不時把沒紮好的頭髮撩到耳後。
寂靜的湖畔,一個老人,一個女孩,靜靜的坐著。
陸禾吃完之後便安靜的坐著,雖然她知道應該和老人交流交流,問一下該怎麼走出沙漠,但她總覺得老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壓迫力,讓她有些無措。
老人見陸禾吃完也只是坐著,一聲不吭,有些好奇,便主動問道:“小丫頭怎麼不說話?我老頭子有這麼讓你害怕麼?"
陸禾聽到老人的話心裡安穩了許多,也是,要是老人想對她怎麼著根本用不著叫醒她還給她東西吃,不管怎麼說這也她遇到的第一個人,便沉了沉氣說道:“額...多謝老大人饋贈,在下日後一定報答。”說完還像武俠電影裡的人一樣向老人抱了抱拳。
老人聽完便是爽朗一笑:"哈哈哈~你這丫頭說話還挺有意思,這是手勢是哪兒的做法,我倒是未曾看見過。“
陸禾一想,也對,我這還不知道是哪兒呢,這抱拳還真是不應該做,不過現在只能硬著頭皮尷尬的笑笑,說道:“這是我自己想的,哈哈~”
老人一笑,說:“哦?自己想的?那不知道有什麼深意啊?”
陸禾這時候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說隨便做的不就好了。想了想以前在百度上看的解釋,便說:“我覺得這左手代表文,右手呢,代表武。左手成掌,右手握拳,表示虛心,恭候師友前輩指教。”
老人細想,這丫頭年紀約莫十六七歲,能有這樣的想法著實不錯,看這衣服的樣子應該是困在沙漠很久了,能活到現在心智體質都是上佳,便順著陸禾的話說道:“有點意思,這麼說,你這是向我請教,想拜我為師咯。哈哈哈~好,我就收下你了。"
陸禾疑惑的偏著頭看老人,怎麼就收我當徒弟了?不行不行,莫名其妙,事出反常必有妖,打了個哈哈說:“老人家,忘說了忘說了,這手勢還有表示感謝的意思,你誤...”
陸禾話還沒說完,老人便打斷了她:“哎,好啊,為師今日很高興,來來來,徒兒,介紹一下自己吧,老夫名叫趙山河,日後你喚我師父即可。”
陸禾愣住了,這老頭怎麼能這麼無恥,這是強買強賣啊,不對,哎呀,反正這老頭怎麼可以這麼無恥!她低著頭,想著該怎麼回絕,想了一會兒又覺得人家好歹也算是給了自己一個活著出沙漠的希望,算是半個救命恩人,好吧,那就認了吧,到這個世界來也得有個靠山不是。組織了一下語言,說:“師...師父,我叫陸禾,大陸的陸,禾苗的禾,額,我頭受了傷,不記得自己是哪兒的人了,您就別問了。還有,我覺得我可能和您不太適合,我總覺得您身上有一股壓迫力。”
趙山河聽完陸禾的話又是一驚,心裡暗想:“這妮子居然能感覺到我身上的壓迫力?不簡單啊,我氣息內斂,尋常人怎麼可能感受到,倒是個好苗子。至於頭受傷,呵,小丫頭不想說,那我便不問了,呵呵~”站起身子,趙山河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把氣息壓制一番,陸禾頓感身子一輕,好似壓在肩上的東西被移開一般,也跟著站起了身子。
趙山河對陸禾點了點頭,說:“拜師自有一套規矩要走,待回去再辦。為師來這裡是為了探查一頭兇獸的行跡的,深入荒漠十天一無所獲,臨回去倒是撿了個徒弟,呵呵,天意如此啊。”
陸禾也只好跟著笑了笑,能不是天意麼,我剛來這世界不到兩天就遇到你。
透著隘口看向外面,此時天際浮現一抹玫瑰紅,細長如線的雲把天空分割成幾塊,一**日已經有半個身子沉入地平線。
趙山河變戲法似的從腰後拿出一個大包袱攤開,裡面擺放著一大堆竹子做的零件。
約莫一個小時後,陸禾待在竹子小閣間裡默默的用樹枝戳著火堆,還要照顧火堆上的兩條大蛇不被烤焦。火堆對面的趙山河平躺著,雙手放在身體兩側握拳,閉著眼像是挺屍了一樣。
陸禾回想起火堆上兩條蛇生前生龍活虎的樣子,又看了看竹子小閣間,心裡默默的想到:“可能這就是大佬吧......自己昨天過的,那也能叫生活?”
“師父,師父,吃飯啦!哦,不對,吃蛇啦!”
天空像是一張深藍與黑色各半的畫布,繁星一片一片的,不要錢似的灑在畫布上。風吹過寂靜的小峽谷,把陸禾的聲音帶出去很遠很遠。還有一個蒼老的聲音,“禾兒,我看你好像吃不下了,你那半條蛇就給為師吧。”“死老頭!!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