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天色漸漸透出些許微光。整個安仁城內一片寂靜。城關不遠處的廂軍兵營中,喧鬧了一整天的蒙元漢軍睡得死死的。眼看天色將亮,城中巡守人員也停了巡守,鑽進帳蓬睡了起來。
城樓上放哨的張老實見旁邊的夥伴已經倚著城牆睡著了,口中叫了幾聲,叫沒動靜。看看天色將曉,又嘀咕幾聲,乾脆背靠城碟坐下,將長槍抱在懷中,眯起眼奍起神來。
昨日,安仁縣的李大人又是酒又是肉,不停地送到營中來。隨著酒肉,還有好美女。自已雖然也混了些好吃食,但因晚上要出勤,滴酒未到到喉。嬌滴滴的美人更是沒有自已的份。想著那些美人在營中校尉身軀下扭動的情景,張老實就覺得心中火熱。
耶耶的,不是要放這該死的哨,以自已與什長他們關係,說一定也能分到一杯羹了。哎,自從上回在江州有過那麼一回,自已多久沒碰女人啦。
但想起江州之事,張老實心中卻是一片清涼。
那天,自已在呂統領的帶領下進了江州城。呂統領突而宣佈投誠蒙元,城中好些官員群起反對。呂統領隨即對那些不識時務的頑固分子進行屠殺,整個江州城內頓時血氣沖天。好些兄弟們乘機劫掠,昔日的官紳、豪門不少被滅門。
自已與夥伴在校尉的帶領下也衝進一家官紳之家。就是在這個官紳之家,見到了那個很象秀娥的女子。這個女子帶著兩個孩子,綣縮在牆角上,驚恐地看著自已與夥伴們。
夥伴們放肆地洗劫著財物,懷裡塞滿了金銀器物,身上披滿了綾羅綢緞。不知什麼時候,該死的校尉的眼睛又看向了縮在牆角的女子。聽說自已獻身侍奉兵耶們,孩子能獲得保全,這纖弱的女子毅然起身,將孩子送入內屋,自已主動脫下衣服,任由校尉和兄弟們凌辱。
自已也是該死啊。不知怎麼地也隨著夥伴們欺負了那個很象秀娥的女子。自已至今還依稀記得那女子在自已身下強顔承歡的樣子。自已更清楚地記著,當所有人滿足過後,那赤身躺在地上,淹淹一息的女人聽到校尉命令殺光他家人時絕望的目光。
畜生啊,素以老實憨厚聞名的自已,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只能殺戳、劫掠的畜生!
聽說,自已的家鄉常州也遭到了蒙元的兵鋒。家中的秀娥是不是也如那女子一般,任人凌辱殘殺?
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這世道,也許就是野獸、畜生才能存活下去的世道吧。自已曾經幻想的,耕種著幾畝土,奉養著老人,守著繡娘與孩子的日子,永遠也不會有了。
想著這,張老實鼻子有些發酸。睜開眼,伸手揉了揉鼻子。突然,一股莫大的驚恐衝斥整個心中,又眼不由圓睜起來。
一支上了弦的弩箭直直地對著身已,對面的夥伴,不知什麼時候倒在血泊之中。弩箭之後是一張笑嘻嘻的臉,身邊還有好幾個頭罩黑鐵鍋,身穿黑衣的漢子,城牆上不知什麼時候已搭上了幾個抓鉤,正有人從抓鉤懸著的繩索上爬了上來。
“別聲張,否則一箭讓你喪命。”持弩的漢子輕聲道。
張老實連連點頭。
“城牆上還有多少人?門口還有多少人?”
“巡邏的許久沒來了,城樓這邊上人不多,就我和他。”張老實指了指倒在血泊中的夥伴。
“城門口呢?說實話,不老實結果了你。”那個狠狠地道。
“城門口我們漢軍就派了兩夥兄弟,還有十來個鄉兵。一般也只有兩個人放哨,其他人都在城門旁的城衛所裡候著。”
“起來,你帶我們去。我看你聰明人,不要找死。”持弩漢子說著,又對身邊夥伴道:“二狗,找根繩子把他手綁了,嘴上塞塊布,讓他帶我們去摸城門。”
“班長,這昏天黑地的,哪裡去找繩子與布塊。還不宰了乾淨。”那個叫二狗的嘟嚷著嘴道。
聽得要殺了自子,張老實心中一陣恐慌。還好,只見那班長罵道:“你這個蠢二狗。咱們人都上來了,你不會將抓鉤上繩子割些來,布塊,就從那死人身上割塊來。”
“哎。”那二狗拍了拍腦門,正要跑過去。
“好漢爺,好漢爺,不需要繩子。”張老實忙叫道。
“哦。”那班長不置可否,二狗倒停下了腳步。
“好漢爺,小的保證不亂跑,不亂叫,這就帶你們去城門。請問好漢爺中哪條道上的人?”
“哼,你把耶耶當成草寇了。告訴你也無妨,咱們是江東提刑謝大人治下,陳統領的驅韃保安團。外面還有幾千人,今天特來取爾等韃子的狗命的。”那二狗沉聲道。
“啊,是朝廷兵馬?”
“咱們自然是朝廷兵馬,只要你乖乖配合,事後我們饒你一命。”班長認真說道。
“小的一定配合,一定配合。”張老實忙道,“小的原也是朝廷禁軍,不是韃子,也不願為韃子賣命。”
“那就好。等會你帶著我們下去,先摸了城門哨兵。你在前,別搞花樣,否則必為箭下之鬼。”
“是。小的明白。”張老實擦了擦額頭的汗。
“二狗,你來著他。廖副班長守在城頭,接應後續兄弟,等城門一控制住,你就發煙火訊號。我與二狗帶著他先下去,你們稍稍隨後,等控制了城門口哨兵,咱們一起殺入城門洞,開啟城門。”
“是”其餘人俱輕聲答應一聲,有的手持上好弦的小弩,有的抽出短刀。那個叫到的副班長則從懷裡取出一個竹筒,縮到城門樓一側去了。
“走。”那班長一推張老實,三個沿著城牆邊的階梯走了去。
城門口處,果然只有兩個哨兵,也抱著長槍歪斜著靠在城牆邊,聽得有腳步聲傳來,忙挺起身。
“誰?”
“我,老實頭。耶耶的,這天都亮了,怎麼還沒交班?你們躲在這倒好,我們在上面都要被風吹死了。”張老實帶著兩人,一邊埋怨著一邊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