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百官皆披麻衣,皇帝陛下在摘星樓上駕崩,龍體早已由王樹林老公公移到了金鑾殿中,這裡曾經躺過太宗皇帝,躺過文宗皇帝,躺過成祖皇帝,躺過先帝爺,如今終於輪到了昭熙玄。
皇后娘娘與安琪貴妃跪在靈柩旁,哭的都已經梨花帶雨沒有絲毫端莊的樣子,昭天意昭天元以及昭天命三位皇子披麻戴孝跪在中間,王樹林老公公手持著拂塵,眼圈通紅,卻留不下一滴淚水下來。
當初在白虎門外,是他迎著暴雨將國師大人的屍首背了回來,如今摘星樓上,也是他將皇帝陛下的遺體背到了金鑾殿中,他親手送走了大楚國的這對黃金搭檔,也親眼見證了一個時代的徹底逝去。
其實他的心中,早就已經有所準備,在摘星樓上伺候了皇帝陛下大半年,他對陛下身子骨的情況比誰都瞭解,可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一切都還是那麼的令人難以接受。
皇帝陛下駕崩的訊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楚國,幾乎所有的百姓人家都自發的在門前為陛下掛起了白綢,天璽紀元一共四十六年,這實在是一個太過於漫長的數字,對於很多人而言,他們的一生都涵蓋在這個數字之中,他們從出生到長大再到成人步入社會,耳邊聽到的心裡想著的,都是皇帝陛下的名字,儘管他們當中的極大多數人都沒有機會見到那個傳說中高高在上的存在,但卻絲毫不影響他們在心中將皇帝陛下視作一種精神信仰。
而今天,這份信仰崩塌了。
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還依稀記得四十六年前大楚國的那場國喪,
洪熙皇帝陛下駕崩時候的場景,忍不住老淚縱橫,拄著柺杖跟兒孫講,當年洪熙爺駕崩的時候,我老人家也不過只是一個毛頭小子,如今這歲月蹉跎轉眼便是四十多年,老夫我當初親眼看著陛下繼位,大楚國從洪熙紀元進入了天璽紀元,卻沒有想到還能活著看到天璽紀元的結束啊。
說到這裡,便是陣陣哭聲,那些高官顯貴和書生們私底下敢議論皇帝陛下的性情軟弱沉溺美色,可這些種地的莊稼漢子,卻是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這四十多年來的變化,他們的糧倉越來越豐足,賦稅也越來越輕,這些都是歸功於天璽皇帝陛下的與民休息的政策,他們心中自然對那位至高無上的存在,抱有十分濃烈的感激之情。
一瞬間,整個楚國都陷入了悲傷之中,許多人甚至自發行動起來,組織起了祭祀活動,將自己對昭熙玄陛下的祝福全部寫在了孔明燈上,然後在夜晚點燃放飛,祈禱陛下在天上能夠收到來自人間的這些思念和祝福。
可朝廷內的文武百官,除了陛下駕崩帶來的悲傷之外,心裡卻還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一個時代結束,便註定要有另外一個時代崛起,而兩個時代交替更迭之際,難免會有風浪興起。
天璽陛下昭熙玄膝下共有三子,個個都是人中龍鳳,無論是誰最終登上了皇位,在天璽紀元四十六年所積澱下的基礎之上,都必將會成為名垂千古的一代聖君,可問題卻也偏偏出在這裡,但凡三人之中有一個不行的,皇位的最終歸屬也好有個結果,如今三人都是人中龍鳳,人人都行的結果便是人人都不行,無論是誰上了臺,恐怕其餘的兩個都不會服氣。
其實大家心裡都清楚,陛下一直以來都傾向於將皇位傳給三皇子殿下昭天命,甚至曾經親口承認過這個事情,可壞就壞在,誰都沒有想到陛下會走的這麼突然,包括陛下本人在內,甚至都沒有留下傳位的遺詔,便撒手人寰了。
有遺詔還有人謀反作亂呢,更何況如今沒有遺詔,大皇子那顆按捺不住的心,瞬間便躁動了起來。
天璽陛下昭熙玄的國葬大典如期開始,整個應天城以及周邊許多郡縣裡的百姓,大楚國的百官以及世家宗門之主,周圍國家的特使全都來到了皇陵外目送陛下的最後一程,在所有的儀式舉辦完之後,大皇子便匆匆忙忙的回到了自己的慶王府之中。
國葬已經結束了,父皇已經入土,如今皇位出現了真空,有道是國不可一日無君,他必須抓緊時間行動起來,將皇位給奪下了。
老二雖然是嫡出,但卻一直沒有爭奪皇位的意思,昭天意心中早就已經想好了,自己是父皇的長子,無論怎麼算,都比昭天命更有理由和資格去繼承皇位,既然師出有名,那再不去博一下,豈不是天理不容?
想到這裡,昭天意的心情也好了許多,他踏入自己的王府,正準備讓管家傳命令將自己的人都找過來商議大事,便迎面看到了幾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之所以說熟悉,是因為他認識這些人是誰,之所以說陌生,是因為他們之間根本沒有過什麼交集。
淮河周家的家主周禹大人面帶微笑,看著一臉錯愕的大皇子殿下昭天意,緩緩行禮道:“淮河周家周禹,拜見大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