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幻象鬆解的這一剎那,必須要抓住的一剎那,小旭喊道:“各位,是現在了,呼喚烏鴉!”
除了陷入譫妄或重傷而無法行動的人員,蛋叔、王若香、孔雀、墨青、陳家華等人,甚至包括幾乎已不能動彈的樓筱寧,都與小旭、馮佩倩、鄧惜玫一同再度劃出烏鴉之印,喊著各自不同的呼喚。
“阿俊!”
“顧醫生!”
另一邊,烏鴉醫生們聽到這些“阿俊、顧俊、顧醫生、顧隊長”的喊語,全都驚了驚,連周浩睿也是先驚訝、意外再激動、難以置信得幾乎失神,“烏鴉……是顧俊?”心緒的紛亂使他們不得不從激戰中暫時退守,那個女人大呼道:“死烏鴉,別以為是天機英雄,就不用給錢啊……”
“怎麼回事啊這?”這邊黑貓聞言一揮雙爪,“給我出來解釋清楚!”
這些與烏鴉之間的不同連繫,都在進行著同一個呼喚。
群鴉也撥出一份助力,對方已經在降神了,小公羊之神已經逐漸成形了,這已經不只是凡人之間的事情。
當一個個凌厲的烏鴉印記從眾人指間打出,天上的烈日似有過一下昏暗,是大地的震動帶來了寒冽,地面的烏鴉印記猛然化成了一個烏鴉展翼的幽深陰影,隨即陰影竟從地面升騰而起,在乍起的寒風中轉瞬凝結。
那是一隻烏鴉,遮蔽在上空,籠罩著他們。
眾人的心臟都還緊繃著,就見那隻烏鴉一展雙翼,在其巨大陰影覆蓋範圍之內的所有小公羊信徒分身,不管是愛德文、福特納還是誰,全部一瞬間爆成汙穢血肉,漫天飛灑,歸入荒漠。
黑山羊頭上的兩位老人因而身體劇震起來,朝向神座的腦袋轉望過來。
眾人心臟舒開,神情各異,蛋叔大笑了,鄧惜玫也是微笑了,樓筱寧驚讚道:“我靠……”
這時王若香把手中的卡洛普解剖刀扔給上空的烏鴉,“這把解剖刀還給你!只有你最適合用。”
烏鴉陰影有過一下模糊扭曲,轉眼而又清晰,卻已經凝為了站在地面上的一道身影。一個身形高大的瘟疫醫生,皮革黑袍,鳥嘴面具,露出部分破碎的面目,右手拿著那把卡洛普解剖刀,站在落下的周浩睿他們的最前面。
他踏著黃沙,沉默地走向前面的黑山羊頭,四周的幻象湮滅,畸扭的人頭合上鱷目,凡到之處,皆是安息。
而李振景、林晟博他們從譫妄中醒來,還有哈伯德斯科特、科姆巴羅夫、王鳴等人,都因為眼前景象陷入震撼……
那個是……顧隊長?他還沒死?或者應該說……他還沒有離去……
那股無形的守護力量,一直都是他。
“唔,味道有一點不一樣。”黑貓舔舔爪子品味著道,“不過總算還是鹹底的。”
“伊姆霍特普……最後的阻攔者……”喬治愛德文喃喃,望著下方走來的瘟疫醫生,“你……”
那瘟疫醫生抬起衣袍裡的左手,手中握著一把手槍,對準黑山羊頭的方向就扣下扳機,砰!
子彈沒被漩渦空間扭曲了去,喬治愛德文異化的腦袋被一槍打爛,蒼老的身軀頓時垂垂倒下,垂吊在外的鱷目裡滿是不甘,也似有著一絲嘲弄,仍能發出怪異的話聲:“我們是不會死的……我們是黑山羊的子嗣……總會復生……”
“烏鴉,烏鴉……”赫裡福特納發狂般惡笑了起來,“毀掉雕像沒用嗎……”
砰,砰,砰!瘟疫醫生繼續開動手槍,“你們的力量,也是不足以達成你們的意願,你們不過是在痴人說夢。”
紛飛的槍火捲動黃沙,兩個老人的羊角獅首都被一槍槍地打成血碎,當他們的心臟也成了爛物,他們徹底地斷了氣,無力的屍體從黑山羊頭上滾落,砸在荒漠之上,而那些分身都在瞬間爆散。
眾人都看怔了,完全不是同一個級別,之前他們對抗得無比艱難的兩個黑法老,竟然就此全數湮滅。
這時候,黑山羊頭的神座上,那道尚未全然形成的虛幻身影,發出一個蒼穹傾覆般的聲音:“你管了這事,準備好付出代價了嗎?你認為你還可以付出多少?”
瘟疫醫生右手一抬卡洛普解剖刀,身影掠如一道閃電,轉瞬從黑山羊頭的前面到了後面,一刀穿透了過去。
然後,這個黑山羊羊頭才分成兩半的往兩邊倒去,露出中間一座被血肉包裹的石像木乃伊,石像突然也是爆裂。
“克爾瑪,你的神名,我拿了。”瘟疫醫生平靜說道,“我會承當一切厭惡病痛的後果。”
話聲一落,那道身影就重新化作一隻烏鴉,往天際飛去,遠去之前,像有望了遠處沙發上的那隻黑貓一眼。
而周浩睿、那個女人等烏鴉醫生們,環顧了周圍一下,就也展翼飛向天空,跟著那隻烏鴉,在幽雲下飛向遠方。
當兩半黑山羊羊頭倒在地上變作汙穢血肉,當異象退去,荒漠上的納斯森塔金字塔已經崩塌成一片廢墟。
王若香、蛋叔等醫療人員沒有停歇,鼓著力氣急忙去搶救傷員;很多人還處於剛才的震撼中,而小旭在思考;鄧惜玫、馮佩倩等幾個女人逗撫著那隻黑貓;通訊裝置恢復了訊號,傳出著指揮中心雜亂驚詫的話語:“前線?前線?”
“在,都在。”樓筱寧呼了一口氣,應了一聲道:“說出來,你們都不敢相信……”
之前包圍著這裡的滔天洪水,正無聲無息地消退。
烏鴉厭惡病痛,它們最好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