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兩個親兵端著磨好的墨,和一支潤開的狼毫筆、遞到了許攸的面前。
袁紹也微眯著雙眼,看向許攸。
許攸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反應過來連忙又上前接過毛筆,顫聲問道:“本…主公,如何畫?”
慌神間,勐然意識到叫“本初”有些不妥,連忙改口。
好在袁紹並未計較這些,只是指著地圖說道:“你久在冀州,深知各地虛實,我命你將無極縣通往徐州彭城的所有路線都標出來,同時,規劃出所有就近阻截兵馬的數量,位置,擬成軍令,八百里加急發往各處。”
許攸點點頭,連忙俯身到冰冷的地面上,專注的畫了起來。
果然不出他所料。袁紹要和呂布較真了,準確來說是放棄即將滅亡的公孫瓚,將重心放在了劫親的呂布身上。
這…真的是有夠胡來的。
可為人臣下,也只能聽命行事了。
袁紹抬起眼簾,越過眾謀士頭頂,看向遠處的眾將,沉聲吩咐道:“張郃,高覽,你二人率一萬精騎,沿大路南下追擊呂布,途中但有遇見,格殺勿論,若不曾遇到,就將彭城拿下,堵住呂布南歸之路。”
“是,主公!”
張郃、高覽上前一步,拱手領命而去。
袁紹轉而看向其他人,“顏良文丑,你二人率精騎一萬,日夜兼程進駐平原郡,封鎖住黃河各個渡口,不給呂布任何逃出生天之機。”
“是,主公!”
顏良文丑拱手而出。
許攸一邊俯身在地圖上標記著,一邊腦子裡飛快轉動,思索著呂布每一條可能南下的路線。冀州是一片廣闊無邊的平原,往南去的大路足有幾百上千條,錯綜複雜,光靠標記是不可能全部標記出來的。只能是儘可能標出距離呂布最近的幾條大路,然後安排分佈在冀州境內各地的兵馬去圍追堵截。
但這樣做,就會導致大軍圍困易京的力度有所減弱,且不一定百分百就能追捕到呂布。
因為所有人都認定呂布要往南走,逃回徐州,但其實呂布並不是一定非得往南走。
萬一呂布調頭往北走呢?
或者,呂布調頭往東,從渤海郡坐船離開冀州呢?
再或者,呂布調頭往西,進入太行山躲避呢?要知道,無極縣距離八百里太行山非常之近,僅有一天路程。
甚至,呂布還可以選擇在冀州一處偏僻的窮鄉僻壤或是山旮旯裡隱居個十年八年——這也是有可能的。
總之,此次勞師動眾,發動十幾萬大軍去堵截一個無關大局的呂布,很是兒戲,絕非智者所為,絕非一個雄霸北方四洲的霸主所為。
——這也是許攸一開始勸說袁紹以大局為重,不必勞師動眾去追擊呂布的原因。
但很可惜,袁紹非但沒有采納他的建議,還差點一句話把他給嗆死。
趴在地上標記地圖的時候,許攸心裡碎碎念著,很是憤憤不平。
隨著地盤的增大,袁紹身上的威嚴也越來越重,以前那個能兼聽眾議的袁本初,早已變成了自負專斷的孤家寡人。
這個主公,開始有些不好伺候了啊。
看來,是時候考慮一下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