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白圭此時的心境就宛如這渭水一般,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則背地裡暗流湧動。
張白圭雙手交錯於腹前,沿著渭水逆流而上。
張白圭緩步而行,人雖然在銀裝素裹、原馳蠟象、山舞銀蛇中緩步前行,心卻在與天公比高。
一百多年過去了,若是凡人早就草草的結束了庸俗的一生,步入輪迴,又開始迎來新一輪的平庸。
可於修者而言,百年光陰,不過彈指一揮間,也許一次閉關,一次遠行,一次靜坐,宛如指間的流沙一般就這麼過去了。
一百年前,陳霸先還是漢王之時的極北之地,與如今冬落當上了漢王的極北之地是大不一樣的。
一百年過去了,弱者變成強者,強者變得更強。
與寫意風流的大周國相比,極北之地就像是一片大大的叢林,弱肉強食的從林法則在那直白的讓人感到可怕,戰爭,是他們生存下去的唯一選擇。
其實這種現狀不止是極北之地,大周國境外都是如此。
在這樣的蠻荒之地,只有強者才配生存下去,也只有強者才配擁有一切。
強者的聲音,就是這個天下的聲音。
所以,人人都想成為強者。
張白圭十指交錯,極北之地的國家、宗門、家族,一個個級勢力的名字從他的腦海裡飄過,那一國那一家那一宗有什麼名震天下的人,又有什麼名不見經傳,可一定很猛的人,他都想了一遍,然後又想一遍。
想著這些世人眼中的強者,他們行後可能會遇到的人。
他與陳國為中心,戰爭在他的腦海中變得司空見慣,殺人流血變得稀鬆平常,他的耳畔響起了兵戈聲,廝殺聲,還有強者的怒吼聲。
這些都是極北之地的人每天都要面對的,等到他們到了陳國之後,這些也是他們要面對的。
沒得選,生在這樣的世道,沒有人可以抽身而出,也沒有人可以全身而退。
要麼變成掌握話語權的強者,要麼變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死者。
似乎察覺到身後有人,張白圭漸漸的放慢了速度,好像才想起來,他又不是要到那去,一個沒有目的的人,索性也就停下來等。
雪念慈來到他的身邊,與他一同看著宛如一道鏡面的渭水,其上有孤舟蓑笠翁,正在獨釣寒江雪。
雪念慈輕聲說道:“天地寂寥,萬物肅殺。”
張白圭輕笑道:“嚴冬不肅殺,何以見陽春。”
雪念慈抬頭看著身旁這個同齡人,有些好奇的問道:“此情此景此時此地,你在想些什麼?”
張白圭雙手負後,一身白衣,飄飄似仙,“與你想的一樣。”
雪念慈仰躺在輪椅上,看著一片素白的遠山,分不清的天地,一二隻不俱嚴寒的飛鳥,慘白的太
陽,低聲問道:“想出點什麼來了嗎?”
張白圭的目光一直落在渭水上的那個釣翁身上,江動船動人不動,人不動,心自然也就不動。
張白圭再次說道:“還是與你想的一樣。”
雪念慈的目光也落在那似乎與山水,天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幅精美山水畫的釣翁身上,眼晴微眯。
按理說此時的?陵渡不該有人的。
趙仁心是從沙場上出來的,知道走漏風聲會帶來多大的代價。
既然他們準備在此伏殺漢王,那麼做事就不會如此不乾淨,把無關人等留在這?陵渡。
可一想到,伏殺一事已經過去了很多天了,?陵渡的人也開始陸續迴歸了,雪念慈的眼晴又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