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城內忽然風雲大作,伸出街道的旗招,尚未關上的門窗,在狂風中噼噼啪啪嘩啦啦的響。
城東嶽廟,城西城隍廟,城南文廟,城北武廟,廣陵城一城四廟內所有的泥塑金身,不管平日裡靈不靈,在這一刻突然間金光大作,四道虛幻的身影自泥塑中走了出來。
文廟裡的是一個儒雅老者,武廟裡的是一個金甲神將,城隍廟裡的是一個矮小老頭,岳廟裡的是一個九竅石人。
他們盡皆站在各自的祠廟之中,遙望著廣陵城南陽街,一言不發。
冷冽的寒風吹過大地,廣陵城內浩如煙海的書籍在微風的輕拂下一頁頁快速的翻過,無數點白光自書蟲緩緩,像螢火蟲一樣朝著南陽街慢慢飛去。
先是一點白,而後千萬點白,最後是天地大白。
廣陵城多的是讀書之人,多的是藏書之家。
一道道白色的洪流從廣陵城的四面八方彷彿朝聖一般往著南陽街蜂湧而去。最後化做一片巨大的海,無聲飄落。
當然這些變化只發生在山神地祗的眼裡,對那些尋常人乃至尋常修者都沒有半點影響,該是怎樣就是怎樣,他們只能看見他們看見的,別的他們想看也看不了。
懸樑刺股的繼續挑燈夜讀,尋歡做樂的仍舊夜夜笙歌,無家可歸的還在浪浪街頭……
廣陵城繁華與落寞並沒有受到半點影響,想死的人想活的人都在慢慢的走向死亡,無一例外。
在星星都熄滅的夜空,無數粒白點就像是滿天的星光一樣,閃亮在漆黑的夜中,照耀著山河綿長,歲月悠悠。
武廟手拄大劍的金甲神將看向文廟內的儒雅老者,出言詢問道:“不管管?”
九竅石人與矮小老頭也看向儒雅老者,雖然沒有說話,但意思卻很明顯,都在等他做決定。
按理說,一城四廟,地位本來是沒有什麼高下之分的,可廣陵郡是一個文運大郡,在無形之中,各地文廟的地位自然而然的就要比其它廟要高上一些。
而能成為文運大郡廣陵郡掌一郡文運的神祗,手段、心性、地位都不會是一個死後的武夫能比的。
儒雅老者抓過一把白點,又將其揮灑在空中,搖了搖頭道:“這天下的道理,規矩都是讀書人定的。讀書人在規矩中道理內行事,我們管不了,也不能管。”
金甲神將甕聲甕氣的說道:“那這一城的浩然氣就讓他這麼揮霍掉了?這可是廣陵郡多少讀書人無數年的積累,我們要不要出手攔一攔?不然姚家那邊……?”
儒雅老者笑了笑,“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只要這天下有一人心懷仁義,浩然氣便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讀書人的事,就不是我們這些吃冷豬頭肉的人要擔心的事了。再說了,人家讀
書人憑本事取的浩然氣,我們憑什麼不讓人取。”
“你們只要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就行了,至於姚家那邊你們不用擔心,我會去處理。”
儒雅老者收回目光,轉身走向泥塑金身,一沒而入。
金甲神將與九竅石人、矮小老頭對視一眼,也各自回了各自的神像金身中。
因為接下來他們還有更重要的要做,那就是穩固住廣陵城及其周邊的山水,不要受到南陽街大戰的波及。
……
……
廣陵城城中心,姚家議事廳。
姚家家主姚寶樹看著從姚家族地內大片大片流逝而去的浩然氣,他的臉色有些難看,這是姚家數代大儒才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一點家底,而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