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青玉滿臉血絲的倚靠在礦道石壁上。
從礦道頂部滴落的水滴打在她白晳的臉上,炸裂成小水珠四散開去,有一股朦朦朧朧鐵血的美。
在他的腳下躺著兩具冰冷而又死寂的屍體,從屍體內流淌出的滾燙的鮮血流進冒著絲絲寒氣的水坑之後便悄無聲息。
她突然有一種破天荒的感覺。
有一些難與置信。
在挖礦道的時候他們已經很小心了,已經把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都想到了,而且都已經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可是卻怎麼也沒有想道還會有人從礦道的石壁內悄無聲息的竄出來,不由分說,揚起手中的磚頭就像是頭頂的水滴鋪天蓋地的砸落一般對著她們三人就是一通亂敲。
在那飛舞的磚頭前面,她們連避都無法避。
她想若非是她的肉體已經恢復到了熬血境,並且在龍門秘境內得到了強化,想必現在的她,已經跟她腳邊的那兩具屍體一般無二了吧!
她有些疲憊的抬起頭,看著離她幾步遠的一個少年手持一塊白色的板磚,正一臉笑意的看著她。
她的目光在那塊白色的板磚上停留了一會,便忍著劇痛抬起頭看向那張幾日前才見過的臉。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死在長著這樣一張臉的人手中。
一雙漆黑的眸子宛如一條幽深的礦道,深邃,寂寥,若是仔細看的話,裡面還帶著些許的死氣,生氣,朝氣,暮氣……
還有深深的無奈。
史青玉的嘴角動了一下,但是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
少年往前走了一步,“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才是我們第二次見面吧!但卻是你第二次對我動殺心了吧!”
史青玉微微搖頭,嘴角微動,“這不是第二次對你起了殺心,這是……第一次。”
她的聲音十分的微弱,微弱到一滴水砸落在水坑裡的滴答聲都可以輕輕鬆鬆的將它掩蓋下去。
史青玉接著說道:“從第一次見到你,從你拿了那具紫晴金晶獸的屍體開始,我就對你起了……殺心,一直到現在,我對你的殺……殺心都沒有停止過,你說……這怎麼可以算是……第二次呢!這分明還是第一次。”
少年沉默了片刻,有些疑惑的問道:“就因為我拿了紫晴金晶獸,你們就想殺我,就追著我來到龍泉山脈,就沒有其它的理由?”
“殺你……需要……理……理由嗎?”史青玉表情有些錯愕,隨後她看向少年手中拿著的那一塊白色的板磚,“如果真的需要的話,拳頭硬……就是理由。”
原本滴在臉上的水滴她還感覺得到一絲絲寒冷,隨著時間緩慢的流逝,她感覺滴在她臉上的水滴慢慢的熱了起來,因為她的身體逐漸的冷了下去。
與這千百年的土石一樣的冰冷。
她的眼晴眨了一眨,對著站在她身前的那個少年笑了笑。
只怪她的拳頭不硬,不怨誰。
史青玉在徹底閉上眼晴之前,她看到她眼前的少年咧嘴一笑,口中的牙齒,與他手中的鎮山嶽一樣的雪白。
她躺在這暗無天日的礦道中,看著那潔白的牙齒,突然想起了天空飄浮的雲朵。
冬落將手中的鎮山嶽收了起來,對全程在一旁圍觀的洛樂沉聲說道:“接下來,我要去辦點事。”
洛樂並沒有說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只是莞爾一笑,“修者的世界就是這樣的,爭機緣,爭靈器,爭丹藥……什麼都爭,什麼都搶,修行路上,人人都信奉一句話,修為高就是道理,拳頭硬就是理由。你既然已經踏入了這個世界,你就要對這個世界裡無緣無故的殺人見怪不怪,無緣無故的死人習以為常。”
洛樂似乎知道眼前的少年想要說什麼,直接搶先說道:“你已經不是一個小孩子了,小孩子才講對錯,修者只論成敗,成了,自然長生久視,敗了,難逃枯骨一堆。當然,若非要論一個對錯的話,你說他們錯了嗎?不見得,他們也是在為他們身後的家族爭奪機緣利益,你想如果他們不爭的話,他們身後的家族怎麼辦?是等著被其它家族覆滅?還是等著被其它勢力蠶食。所以,他們沒有錯,至少在他們看來,他們殺你沒有錯,你殺他們也沒有錯。他們唯一錯的便是,他們的拳頭沒有你的硬。”
冬落低頭沉默不語。
好像在消化洛樂說的內容,又好像在想著自己的事。
洛樂悄悄的低頭看了一眼冬落,然後輕咳一聲說道:“每個人年輕的時候,只覺得心中都有一把刀,鋒利無匹,萬古無損,心中好似有滿腹的道理要與這天下好好講一講。總覺得這世道這兒差了,那兒又不如意了,可是你要是讓他細說呢!又一錘子打不出三個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