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大周天宮。
與雪族劍拔弩張的氣氛相比,大周天宮這兒就顯得安靜祥和了許多。
周天子執一顆黑色棋子,放在眼前沉思了片刻後,啪的一聲在棋盤上輕輕落子。
周天子對面的青衫老儒士也有樣學樣,拿起一顆白色棋子放在棋盤空處。
“可惜了李暮春那個老傢伙,沒機會見到這麼一場勢均力敵的廝殺。”周天子搖搖頭遺憾的說道。
青衫老儒士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這場棋鼓相當的廝殺必將在圍棋史上留下淡妝濃抹的一筆。為後世奕棋之人開啟一個嶄新的世界。有時真為後世奕棋之人感到遺憾啊!想必他們終其一生都無法跨越你我這兩座橫亙在圍棋一道上的大山了。”
周天子與青衫老人對視一眼,皆遺憾的搖了搖頭。
一群圍觀的小太監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強憋著笑,看著兩個臭棋簍子一邊落子如飛,一邊相互吹捧,還自得其樂。
周天子快速在棋盤上落了一顆子,“老雪啊!你家都快要被人拆了。真不回去看看?要不你投降吧!我接受了,不然每次都平局收場多沒意思啊!”
青衫儒士雪雨柔冷哼道:“他們要是拆的了,就讓他們拆,一群井底之蛙,真當自己是天了。”
周天子再次好言相勸道:“老雪啊!這棋盤上的勝負是小事,你可不要捨本逐末,丟大拾小啊!你從中州帶來的那點家底可別給你那些不肖子孫折騰沒嘍!我看你還是投了吧!那陳霸天可不是什麼井底之蛙啊!要不是陳霸先珠玉在前,說不得這漢王之位還是他的。”
雪雨柔呸了一聲道:“陳霸天確實很會藏拙,可那又如何,不過爾爾。我看還是你先投降吧!你看中的那個人可也在那兒啊!要是被人不小心殺了。誰知道你還要等多少年。你有時間等嗎?”
周天子笑容玩味,“你忘了我所掌控的東西了嗎?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青衫老儒士臉色一僵,冷哼一聲,沉默落子,不再言語。
周天子繼續說道:“真讓雪念慈那小子脫離你雪族的族譜了?這天下能得李暮春棋高一籌稱讚的人可沒有幾個啊!我想這天下所有知道李暮春的世家大族應該沒有誰會放棄一個有望超越李暮春的人的。你到好,說除藉就除藉。我敢說就單憑一個雪念慈,不消百年,你雪族的文運必將提高一大個檔次。”
雪雨柔鄙夷道:“說到底還不是想讓你大周國頂天的文運再有一次拔高罷了,冠冕堂皇,死不要臉。”
周天子尷尬一笑,打著哈哈道:“還是你老雪打的一手好算盤啊!大道之爭,讓雪念慈為雪攸寧讓路。從必有一死的局面中為他們各爭得一線生機。你這當爺爺的還不算偏心。讓雪念慈脫離雪族族譜,當他的天道威壓下來的時候,把你雪族從中摘出去,免受波及。你這個當家主當得也還可以。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一舉三得,好算計啊!好算計。”
雪雨柔冷哼一聲,“下棋就好好下棋,別叨叨。”
一群圍觀的小太監立即誠惶誠恐的跪下。磕頭如搗蒜。
也難怪他們如此惶恐,當值十多年來還從沒有人敢這樣跟周天子說話,就連大周國師易天機見了周天子也要下跪,眼前這人是多肥的膽子,敢這樣跟周天子說話,周天子不生他的氣,可自己也許就不好受了。
周天子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出去。
眾人剛出了上書房的門,才出了一口氣,便聽到了上書房裡傳來了棋子落地的聲音,嚇得眾人渾身一抖,連忙快步離開。根本沒人敢討論絲毫。
雪族的氣氛越來越緊張,雪府外已經被各大家族的高手以及客卿長老重重圍困。
雪攸寧大喝一聲,“沙之衛,禦敵。”
數百土黃色的巨人瞬間出現在雪族族地四周,與雪族高手、客卿長老站在了家族的最前沿。開啟了護族大陣,虎視眈眈的看著圍上來的各族高手。
一場大戰,在所難免,一觸即發。
雪攸寧瞥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雪念慈,淡淡的道:“雪念慈,從樓蘭到雲中,到渭城,到河套,到芒山,一直到洛陽,如果我想殺你,你已經死了無數次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樓蘭之時就已經是三級陣靈師了。老規矩,眼前這群廢物你先挑。剩下的都交給我。”
輪椅少年搖了搖頭,死死的盯著雪攸寧道:“當芒山北道最後出現的只是一個二級陣靈師的時候我就猜到你不想殺我了。大哥,如果我說我從未在那虛無縹緲的大道之上與你有過競爭,你信不信?”
有些話有些事總要弄清楚的。老在心裡藏著掖著也不是一會事。做人是如此,做事也是如此,大道修行更是如此,事事馬虎不得。
芒山北道遇刺一事是從小缺乏親情的雪念慈心中的一根刺,虛無縹緲的大道之爭也是。這些事都是他在一個月前的守山與青衫老儒士相談之後想明白的。
如果是覺得心中那根刺小如芥子,就去聽之任之,放任不管。也許在修為低的時候看不出來,但當修為到了一定境界之後,小小芥子便會瞬間被放大無數倍,大如須彌,後患無窮。
壓死駱駝的永遠不是最後一根草,而是每一棵草。
這也是當初青衫老人在守山對頑石成精的小石頭人說雪念慈心境出問題了的原因。
這也是修道之人講究道心無暇的緣故。
雪攸寧眉頭一皺,點了點頭,“我信。就算是你跟我有大道之爭,我也只會堂堂正正的跟你一爭,而不是派人暗殺你。芒山北道之事不過是別人要求,我順手為之而已。我相信你不會那麼容易死。如果你真死了,那也是你命不好,沒資格跟我爭。這就是你芒山北道遇刺一事我給你的交代。”
雪念慈對著雪攸寧拱了拱手笑道:“大哥,你這話我信,以後請善待我這一脈。”
雪念慈掃視了院子裡氣定神閒的眾人一眼,“陳霸天,我知道你跟你身後這群狗恨不得將雪族撲食了,好少一個競爭對手。可我告訴你,我雪念慈一個月以前已經脫離雪族族譜,從此,生,不是雪族之人,死,不入雪族之墳。針對你各族之事,皆是我一人所為,與雪族無關。你是什麼人我一清二楚,你也別在那兒裝,別在那兒試探了。來什麼,我都接著。不過,你若是想借此對付雪族,你只要擔的下這份因果,你可以試試。”
雪予心小手緊張的拽著雪念慈的袖子,牙關緊咬,臉色鐵青,似乎知道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