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念慈笑著打趣了一會兒後,認真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見不到周天子,或者是見到了,但你的道理他不聽?那該怎麼辦?”
冬落沉默了一會兒道:“當初我來洛陽,除了送我父親靈位回家之外,便是想要好好跟這個會吃飯拉屎的周天子好好講講道理。講講北莽十二部滅樓蘭,屠雲中,兵伐玉門關,渭城三百卒做好死戰的準備的事。可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洛陽城不是我父親的家,陳府不是,漢王府也不是。我父親的家從來不在這兒,而是在星辰大海,我會帶著他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我們的家,然後落葉歸根。或者直到我死在了哪個不知名的地方為止。那我就不找了。”
冬落接著說道:“而跟周天子講道理這件事呢!我發現我越是靠近洛陽城,越接近周天子,我感覺我的道理也越小。曾經有一個人問過我一個問題,一個佛為救千萬人而殺一人,那他是佛?還是魔?現在我發現,他們其實是一類人,有些事他們選擇這樣做肯定有他們的道理。按照一個老爺爺的話來說,他們其實都可以算是一本書上的人。道理我就先餘著,不講了。等以後我覺得我的道理足夠大了,我就來問問他,為何不管樓蘭國?為何放棄雲中郡?難道他不知道在他的大周國有多少人像渭城三百卒一樣為了守衛他的大周國,明知必死,也欣然赴死嗎?難道這些人就不是他大周國的子民了嗎?就可以枉顧他們的生死了嗎?可是似乎講道理就是一件很沒有道理的事嘛!”
冬落一口氣說完這麼多話,長出了一口氣。這個時候的他很想喝一口酒,可是他的身邊沒有。
雪念慈從芥子物中掏出一壺酒遞給他。
冬落接過,猛灌一口。
四肢百骸,噼啪作響。一股寒氣,急駛而過。
心有鬱氣,不平則鳴。
雪念慈看著眼前這個大口大口的灌酒的少年,欲言又止。
有些話,只能自己去悟。別人說的沒用。
雪念慈從芥子物中再次拿出一壺酒,與少年輕碰一聲,一飲而盡。
開心也要喝酒,不開心也要喝酒。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
雪族的會客廳裡,氣氛十分的壓抑、緊張。
坐在首位的雪攸寧端起茶杯,輕輕蕩了一下,沉沉浮浮的長長的太平猴魁緩緩落底,雪攸寧輕抿了一口道:“家父閉關,無法分身前來迎接各位,就由我來迎接各位了。不知各位來我雪族有何指教。”
雪攸寧右側一人輕輕拱手道:“指教不敢當,只是有些事想要來你雪族討個說法罷了。”
雪攸寧瞥了說話的中年男子一眼,淡淡的說道:“坤區孫族孫布凡,你我二族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不知你來我雪族是想要討什麼說法?”
孫布凡冷哼一聲道:“我孫家五家商鋪因你雪族之人被搶掠一空。大半錢財付諸東流。你雪族若是今天不給我們在座的幾族一個滿意的答覆,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雪攸寧哈哈大笑道:“我想看看你們是怎麼個不客氣法?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哦!”
孫布凡氣極。冷哼一聲,扭頭看向門外。
會客廳裡一中年男子合上手中摺扇,輕笑道:“攸寧兄,切勿動怒。據我所知,這次鴻福錢行之事,你雪族也遭受了不小的損失吧!所以說到底,我們都算是受害者。說不說法的孫兄言重了。今日我等來此,只是想跟攸寧兄你做一筆賣買而已。並無其它多餘的想法。”
雪攸寧放下手中的茶杯,饒有興致的看著說話的那男子道:“陳玄武,你也知道這洛陽城內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們陳族。如果有機會,我一點也不介意順手就將你們陳族滅了。當然,這並不妨礙我跟你做賣買,說吧!什麼賣買?但是如果賣買不成,你可別奢望我講什麼仁義在。畢競,我跟你們陳族,只講賣買,不講仁義。”
陳玄武也不氣惱,只是自顧自的說道:“半年前,芒山北道發生了一起強人劫掠雪族商隊的事件。大家同在洛陽城為商,我聽說後,很是氣憤。所以就邀請了諸位來替攸寧兄分分憂。”
雪攸寧笑容玩味,“消失很靈通嘛!這些陳芝麻爛穀子,我都快忘了的事,沒想到你到打聽的很清楚。說吧!如何替我分憂?”
陳玄武笑道:“總不能連誰在我們的頭頂上拉屎拉尿都不知道吧!我想你雪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知攸寧兄意下如何。這筆生意似乎怎麼看都是你比較划算啊!皆大歡喜的事……”
“皆大歡喜的事我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