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靜秋放下毛巾,看著這個朝氣的小鎮少年,雖不曾真正授業,但這些年來確實也算他的半個學生,笑了笑道:“道理都在書上,你可以自己慢慢看,做人的道理卻是都在書外,而你也已經做得很好了,該休息時無需想的太多。”
“這是新的道理?”蘇臨飛目光澄澈。
洛靜秋不答話,微笑以對,蘇臨飛便樂呵呵的笑出聲來,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令洛靜秋有些驚訝,想要側身避過,卻晚了些,受了這一學生禮。
對於洛先生,蘇臨飛一直很敬重他,記得小時候,他家裡窮,也就沒上過書塾,好奇時就會跑到書塾背後,學屋的視窗外偷聽先生授業,洛先生髮現了也不會趕他走,只是當他不存在。
先生在裡邊講課教字,蘇臨飛在外邊就用樹枝在地上像模像樣的學著寫,可以說讀書識字是在洛先生這開了一個頭,大部分是之後她姐姐教的,在之後還有一部分則是請教稚鳶才學來的。
“那洛先生我就回去了,初一那天我會來拜年的。”
洛靜秋輕輕揮了揮手,站在門口目送少年的背影,欲言又止,直至少年的背影消失,還是沒有開口,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庸人自擾。
離開了書塾,蘇臨飛打算去集市一場,畢竟不能天天吃蘿蔔宴,若是那樣非得吃到對人生失去希望不可,途中又要經過那個道人的算命攤子。
隔著老遠便瞧見了年輕道人,以及攤子前蹲著的一個少年,似乎在聽那道人解卦,片刻之後,那少年勃然大怒,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那個道人,氣勢洶洶,看著是要掀攤、打人兩不誤。
只是那年輕道人到底不是凡人,嘴上應付著,卻一手摸到了四根線頭用力一拉,整個攤子底下的布四角收縮,最後成了一個包裹,另一隻手一把攬過兩面對聯大旗,直接跑路了,動作熟練,速度極快,看的那少年也是一愣,對著奪路而逃的道人背影罵道:“別讓老子再看見你,否則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那少年是小鎮人,蘇臨飛自然認識,走近後好奇問道:“土地咋了?”
被叫做土地的少年聞聲轉過頭來,眉毛一挑,一臉的不滿:“和你說過很多次了,我叫林陸,不叫林土地!”
“好吧,土地。”蘇臨飛聳聳肩繼續道:“那道人也給你算命了?”蘇臨飛有些好奇,究竟是算了啥卦才能讓這個脾氣還算不錯的傢伙能有想打人的衝動。
“真他孃的晦氣。”林陸又想起那個算命騙子的卦籤,是怒從心頭起,罵罵咧咧道:“那個撲街的算命仔,竟然說我此生前途多難,顛沛流離,是個家破人亡的卦象,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可別給我再碰見那人,呸呸呸!”最後林陸雙手合十,嘴中唸唸有詞:“不吉利不吉利,老天爺可別當真。”
做完這些,林陸才冷靜下來,想到了什麼,看著蘇臨飛好奇道:“聽你的話,你也給他算過卦?”
蘇臨飛點了點頭:“嗯,他說我命不久矣誒。”
林陸又上下打量了一眼蘇臨飛,問道:“你就沒把那傢伙攤子掀了?”
蘇臨飛笑著搖搖頭。
林陸豎起大拇指:“那脾氣是真的好。”
“這大過年的起的挺早啊。”蘇臨飛又問道,他從小和這傢伙玩到大,二人關係相當不錯,所以對他很瞭解,這傢伙不像是大清早能起床順便還能算個命的人。
“別提了。”林陸一臉無精打采:“家裡客棧住進來幾個外鄉人,吃不慣客棧的早飯,讓我去郎官巷那邊的清記包子鋪給他們買點早飯。”
“小費一定不少吧。”蘇臨飛瞧了眼林陸鼓鼓的腰包,呵呵道。
林陸嘿嘿一笑:“你別說,這些外鄉人長得好看不說,那一個個的真是出手闊綽,隨便給的小費都比住宿費多了,對了,晚上你家吃飯去。”林陸說著拍了拍腰包,闊氣道:“放心不白蹭,食材我自帶,只要讓稚鳶給我做頓好吃的就行了。”
“我是無所謂,到時候你就來吧。”蘇臨飛點點頭,反正這人也不是第一次上他家吃飯了,不過之前為了生計吃的東西很簡單就是了,所以蘇臨飛分外不能理解這傢伙,明明自家就是開客棧的殷實人家,卻對蘇臨飛家的陋食情有獨鍾,大概這就是所謂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那我傍晚過來,順便把阿水叫上,誒,不和你說了,我得先去買包子了,省的回去晚了那些外鄉人把我的小費要回去,那就划不來咯。”林陸說完就火急火燎的朝郎官巷那邊跑去。
蘇臨飛看著他的背影,得勒,還省了自己去買菜的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