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聽我說個故事吧。”
女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有些意外。因為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稱謂了,自從,那次離開。
“喝杯茶?”我沒有很直接地表態,但是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
伸手準備取下蜉蝣的時候,女孩匆匆開口阻止我,“我不需要喝茶的,這並不是我自身的故事。”
但我還是取下了蜉蝣。
“來茶社卻不喝茶,不覺得很奇怪麼?”我輕輕提著瓷瓶,晃了晃。“我這兒又不叫忘憂茶社,非得為了忘記才來喝茶。平時沒事的時候喝一杯,也是好的。”
“請?”我掀開茶室的簾子,揚了揚手。
“請!”女孩也學著我的樣子,走到茶室中對我揚了揚手,衝我調皮地擠了擠眼睛。
“呵。”
當真無可奈何。
“我怎麼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有了個妹妹?”我看女孩一個人坐著無聊,便放下了手中的蒲扇,調笑一句。
“這不就有了嘛,嘿嘿。”女孩起初還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左手撐著下巴,笑意盈盈。
“那我是大一大二?還是小三小四呢?小五姑娘?”我將沖洗過的品茗杯輕輕放在女孩面前,揚了揚嘴角。
小五,她的戒指還在我這。
聽我這麼一問,女孩笑得愈發開心了,“那當然是小三呀!”
小三?我挑了挑眉,將瓷瓶中的蜉蝣盡數撥入琉璃壺中,慢慢燒煮著。蜉蝣的茶葉很細,像是一隻又一隻的蜉蝣,又像是一片片蟬翼,看起來十分纖薄、孱弱。
不過觸過知了的人都知道蟬翼雖薄,卻是極為柔韌。
“行了行了,就你貧。說吧,什麼故事?”我將琉璃壺的蓋子蓋上,坐到她身前,輕輕叉著手。
“他們都說感情像是陳酒,時光越老,醇香越厚。可是,真的是醞釀嗎?還是消磨?”小五沒有直接開始說那個故事,而是問了一個不像問題的問題。
因為這屬於生活,而生活從來沒有肯定的答案。
“如果是酒麴加上糯米,那將會是一番釀造;如果是清水加上清水,不過是簡單的相加罷了。”老習慣了,不去回答,而是反問,牽引思考。
“也是。”
小五思考了一會,等到她回答的時候,水開了。
我低著頭為她奉上了蜉蝣,因為我還有一句話沒有說:釀造,得到的也不一定是酒。
但我沒有說出口,因為有些傷人,傷後來人。
“這次的味道比上次要淡不少。”小五兩腮輕輕動了動,下顎微微抬高了些。這是在透過兩腮和舌部的肌肉來讓茶液從舌尖緩緩流過舌根,溢入腔內,再流入喉中,滋潤心肺。
品茶需要慢品,否則什麼茶水在口中的味道都會變的寡淡無味,除了苦還是苦。
“可能因為你不是茶中人。”我也舉起杯輕輕抿了抿,的確是淡了,淡得更苦了些。
“也是。”
這是一個和這杯茶很像的故事,單調而又普通,如果非要問我為什麼要說它的話,可能就是有些不甘吧?
也只能是不甘吧?
小五說話的時候是看著茶杯的,幾乎每位茶客都有這個習慣,好像裡面才是故事中的那個人。
也許是的。
小五的聲音就像是她的話,不需要仔細斟酌就能聽出其中的不甘,但是卻也還有著絕大部分的無奈。
就好像這蜉蝣,你說它寡淡無味,可它偏生得是如此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