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凡跟著何芳一步一階地上了二樓,每一步都驚歎著。
迴旋式的廊梯壁櫥上擺滿了書,還有幾盞古樸的舊式電燈閃著微弱的光,給人一種處在舊時代的感覺。
有些陰暗、壓抑。
到了樓上只有一個房間,其格局保持著民國的建築風格:紫紅色檀木搭建了房間的框架,壁掛飾品混合了中美兩國的特色;
一張實木的辦公桌放置在向陽的角落,桌子上擺著幾本書和一個相框,還有一盞檯燈。後面的是兩排垂直對接的書架,上面同樣是擺滿了書;
如果非要說房間裡有什麼華麗的裝飾,那可能就是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和地上的羊絨地毯了。
“坐吧。”何芳指了指辦公桌右側的兩張沙發,自己則坐到了辦公桌後,輕輕按倒了桌上的照片。
“先說說我妹夫柳非玄吧,十五年不見,他怎麼樣了?我還以為他會自己來的。”何芳的聲音有些飄忽、顫抖,對於“妹夫”兩個字咬字極重,而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卻又輕了下來。
有點像小孩子說謊時的語氣。
“父親他……”柳明凡看著何芳的眼睛,不敢繼續往下說。他不敢讓何芳知道自己的父親此時被困在秘境之中,他不敢告訴何芳父親恐怕凶多吉少,他不敢說。
但是他沒想到蘇未會開口。
“老師他已經仙去了。”
蘇未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連柳明凡也驚到了。
“老師用他自己的本源修復了山海鏡,現在已經仙去了。”可能蘇未覺得他們沒聽清,又詳細說了一次。
晴天霹靂。
“阿未,怎麼回事?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啊!”柳明凡痴痴地看著蘇未,堪堪拉起笑臉,小心翼翼地看著蘇未。
這實在不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事。
“……”蘇未靜靜地看著柳明凡,一言不發。
這才最令人絕望。
“你之前為什麼不說?你為什麼要到現在才說?為什麼!”柳明凡再也壓不住從心頭湧上的淚水,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處境,狠狠撲向蘇未,拽住了他的衣領。
“小凡,冷靜。”蘇未看著柳明凡的眼睛,沒有還手。
他不捨得,他也知道柳明凡不會捨得。
“啊!”柳明凡一把甩開蘇未的衣領,發了瘋似的想要往門外跑,卻突然倒飛而回,倒在了沙發上。
“冷靜!”蘇未收回手,皺著眉看了一眼柳明凡,便轉過了身,走向何芳。
“芳姨,節哀。”
鞠躬。
“是他讓你來找我的麼?”何芳偏過頭去,匆匆擦拭著臉上的淚水,不讓蘇未看見自己的倉惶。
“嗯,老師說,他對不起您。”蘇未直起身,端端正正地站在何芳面前。
但還是偷瞄了一眼柳明凡。
還好,還好。
“他就沒對得起過誰。”何芳靠在椅背上直視蘇未,面色從容。若不是泛著些血絲的雙眼,就連蘇未都不敢說她哭過。
“先去看看那個臭小子。”何芳畢竟是活了半輩子的人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加上之前本就有心理準備,很快就平復了下來。
哪怕是不能平復,也只會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而不是在兩個小輩面前。
“柳明凡,柳明凡?”何芳俯下~身,看著柳明凡的雙眼。
無神,空洞。
“柳明凡,你給我坐直了!”突然地,何芳厲吼出聲,就連蘇未也是嚇了一跳。
“柳非玄花了十九年難道就教出來這麼一個廢物嗎?何珍懷胎十月難道就生下來一個懦夫嗎!”何芳的聲音尖銳到了破音,使這一頓反問聽起來比詛咒還要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