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昭陽的人生,因為燕小嫦的出現而泛起褶皺,也從那個夜晚開始,燕小嫦之於王昭陽,有了化學反應。
送燕小嫦回家,匆匆結束那不該有的靠近,王昭陽下樓腳步慌張,他沒想過,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對自己的學生做出這樣過激的舉動。無論究竟是誰主動,這都是他作為一個老師的錯誤。
所以他想逃,他迴避剛才的一幕,把摩托車開到最快,肆意享受著八月的的熱風。沿著環形的道路走過一圈又一圈,他的心沒辦法平靜下來,充滿罪惡感,竟也有一絲隱隱的躁動。
“操!”丟開煩躁,他還是打算去做該做的事情。
雖然不是第一次進練歌房,但是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進來,獨自坐在包房裡,幾個小姐來選臺,他直接說出了吳玉清的名字。
吳玉清出現,王昭陽開門見山,說的是燕小嫦上學的事情,“我給他找了一家學校,地點就在本市,燕小嫦現在還小,又不太懂事,這樣在社會里走呆下去,就沒有前途了。”
吳玉清不說話,照著上班時的樣子,默默地王昭陽倒了一杯酒。
王昭陽擺擺手說不用,繼續商量,“大姐,您看能不能這樣,燕小嫦家裡的情況,有沒有可能申請到助學貸款,這樣幫你減輕一定的費用。”
吳玉清開始不耐煩,她說:“王老師,你對燕小嫦的關係,有點太多了。”
他心虛地笑一下,認真看著吳玉清的眼睛。這個女人的眼睛並不清澈,喝酒和縱慾太多,導致她的眼白髮黃,眼睛裡沒什麼神采,木訥而無力。
勸一句,“燕小嫦其實很想上大學,我知道。”
吳玉清仍然不說話,態度很堅決,這不關她的事情。沉默一會兒,王昭陽換了個問題,“我不清楚你現在手裡具體是什麼樣的情況,但是你在照顧這個孩子,我是看的見的。或者這麼問一句,如果現在手裡方便的話,你願意讓她去上大學麼?”
吳玉清垂了下眼睛,迴避這個問題,只是在王昭陽的脖子上看了一眼,“你剛才去我家了?”
王昭陽淺淡一笑,掩飾掉心底的異樣,吳玉清卻像發現了什麼,移開目光,“我沒有錢。”
“如果你有呢?”王昭陽問,吳玉清不說話。
一年一萬塊,不至於真的難倒一個成年人,只是如果你只有一萬塊,拿出來去養一個無關的人讀書,這很難做到,但假如你有十萬二十萬,也許會不同。
王昭陽沒有從吳玉清那裡要到答案,沉默著,聽著練歌房裡那些女人陪在那些男人身邊,唱著過時的情歌,滿場淫靡之色,覺得有些可惜。
如果有一天,燕小嫦也走進這樣的場合,想想是多讓人心痛的事情。
燕小嫦的學費是他出的,但要求吳玉清不用告訴燕小嫦,因為他覺得燕小嫦需要一個親人,需要一個感激的物件,而這個物件,並不應該是自己。
有時候他也會覺得,這是在為自己衝動之下,做的那件事情而買單。
二十六歲,王昭陽第一次經歷失戀,因為脖子上的一枚吻痕。他面板太細太嫩,和燕小嫦糾纏的時候,輕易就被留下了證據。
回家以後沒顧得上洗漱,方可如在家裡等他。他們的事情家裡已經知道了,方可如出入他的家,是很自然的事情。
原計劃,方可如這兩天要出發去上海,專門找來和他送別。接吻纏綿,兩個人滾到床上,王昭陽明顯感覺自己不在狀態,但因為心裡對方可如有愧,極力掩飾著。
“你剛才去哪兒了?”方可如忽然這麼問。
“朋友家。”
“喝酒了?”
“沒有。”他回答。那天他確實沒怎麼喝酒,但是身上有酒味,可能是和燕小嫦接吻的時候沾上的,也可能是在練歌房的時候,和吳玉清說話時,把啤酒當水喝了兩口。
但方可如聞出來了。
他不是個善於撒謊的人,眼神閃爍,“哦,喝了兩口。”
方可如瞪著他,王昭陽垂了下眼睛,選擇坦誠,“對不起。”
一個巴掌,結束了他們相戀多年的關係。
方可如走後,王昭陽脊背彎曲坐了很久,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裡錯了,但好像發生今天這樣的情況,一切都是必然。
心跳得很快,並不確定是在為誰而跳動,只是過去的這麼多年裡,似乎從來沒有這樣跳過。
這種慌亂的感覺並不好,卻還有些享受。
平躺在床上,他的閉著眼睛,兩張臉在腦海中並列,燕小嫦的照片,方可如的那些信件,不停地閃啊閃,竟然分不清,究竟哪一個排列靠前。